“具體的我不知道。”陳建國搖了搖頭，“我隻聽黃誌強的手下說，他們在林科長的船上做了手腳，把船底鑿了個洞，還在他的酒裏下了藥，讓他掉進湖裏後沒力氣掙紮。”
    審訊室裏瞬間安靜下來，隻有空調的風聲。林曉燕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掉在日記本上，打濕了“勸其回頭，未果”那幾個字。周鐵軍拍了拍她的肩膀，轉向陳建國：“黃誌強在香港的興華貿易公司具體地址在哪裏？他還有沒有其他的窩點？他弟弟黃誌勇是不是也參與了？”
    “興華貿易公司在香港九龍的油麻地，具體地址是彌敦道388號。”陳建國說，“黃誌勇是後來才參與的，主要負責在香港銷售仿造的零件，還幫黃誌強管理在泰國的工廠。我聽黃誌強說，他們已經把紅星廠的C6140圖紙賣給了東南亞的幾家工廠，賺了好幾百萬。”
    趙衛東的眼睛亮了——這是他們第一次掌握黃誌強在香港和泰國的具體線索。“你有沒有黃誌強在香港的聯係方式？或者他常去的地方？”
    “我有他的香港手機號，還有他在油麻地的一個私人倉庫地址。”陳建國從口袋裏掏出個皺巴巴的紙條，上麵寫著一串號碼和地址，“這個倉庫裏藏著最近剛運過去的一批仿造零件，還有沒來得及賣掉的圖紙。黃誌強說，等這批貨賣完，他就去泰國，再也不回香港了。”
    周鐵軍接過紙條，上麵的字跡潦草，卻寫得很清楚：“香港九龍油麻地彌敦道388號興華貿易公司；私人倉庫：九龍灣工業區12號倉”。他把紙條遞給趙衛東，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一半——黃誌強的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還有件事。”陳建國突然開口，“李茂山不是病死的，是黃誌強派人殺的。去年冬天，李茂山跟黃誌強要一百萬，說”不給錢就把你偷技術的事捅出去”，黃誌強表麵上答應了，暗地裏派了兩個人去鐵山，把李茂山毒死了，對外說他是”病死的”。”
    趙衛東猛地站起來，筆都掉在了地上。“你確定？有證據嗎？”
    “我確定。”陳建國說，“那兩個殺手是我幫著安排進鐵山的，他們回來後跟我說的。黃誌強還警告我”要是你也學李茂山，下場一樣”。我那時候就知道，我早晚有一天會被他滅口，所以偷偷留了一手，把他跟我的通話都錄了音，放在我老婆那裏。”
    趙衛東立刻安排民警去陳建國家裏取錄音帶，沒過多久，民警就把一盤磁帶送了回來。放進錄音機裏，黃誌強的聲音清晰地傳出來：“李茂山那老東西活膩了，敢跟我要錢，你幫我安排兩個人，去鐵山”處理”了他”“林建國那邊你別管，我讓他永遠閉嘴”……
    磁帶播放完，審訊室裏一片寂靜。周鐵軍看著窗外的夜色，深圳的燈火比鐵山亮得多，卻讓他覺得格外冰冷。他想起馬德山的骸骨，想起林建國的日記，想起王桂蘭的眼淚，心裏的怒火像老鍛工車間的爐火一樣，越燒越旺。
    審訊結束時已經是淩晨三點，趙衛東拿著錄音帶和紙條，對周鐵軍和林曉燕說：“省廳已經和香港警方取得了聯係，他們會立刻對興華貿易公司和九龍灣的私人倉庫展開調查，同時申請國際刑警協助，抓捕黃誌強和黃誌勇。我們明天一早就動身去香港，配合他們的行動。”
    林曉燕站在審訊室門口，手裏的日記本被風吹得嘩嘩響。她翻到最後一頁，寫下一行字：“1999年3月，深圳，陳建國落網，黃誌強蹤跡已現，父親的仇，快報了”。
    周鐵軍走到她身邊，把馬德山的鋼片放在她手裏：“你父親和馬師傅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我們明天就去香港，把黃誌強抓回來，讓他為自己做的事付出代價，讓紅星廠的技術，再也不會被人偷走。”
    林曉燕握緊鋼片，鋼片的涼意透過指尖傳到心裏，卻讓她覺得格外踏實。她望著遠處的燈火，仿佛看見父親和馬師傅站在燈火裏，笑著對她點頭。她知道，這趟香港之行，不僅是為了抓捕凶手，更是為了守護父親和馬師傅用生命守護的東西——紅星廠的根，老手藝的魂。
    第二天一早，周鐵軍、林曉燕和趙衛東就登上了前往香港的火車。火車駛離深圳，穿過羅湖橋，香港的高樓大廈漸漸出現在視野裏。周鐵軍靠在窗邊，懷裏揣著錄音帶和紙條，心裏暗暗發誓：黃誌強，你的末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