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荊棘綻放的終點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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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旋律不是飄來的,是撞進顧清寒耳膜的。
前半段是清泠泠的鋼琴,像初春融雪墜入瓷碗,後半段突然漫進人聲——先是一個女生的清唱,接著是兩個、十個、上百個,所有聲音都帶著破音的生澀,卻整齊得可怕。”當玫瑰刺破荊棘的喉管/被遺棄的種子正在抽芽......”是《荊棘與玫瑰》,她三個月前用”夜鶯”ID發在音樂論壇的demo,當時隻有三百次播放量。
顧清寒的睫毛顫了顫。
最後一百米的彎道上,她看見看台上至少二十個手機屏幕亮著,光連成一條星河,每道白光裏都映著歌詞界麵——原來那些人不是舉著燈牌,是舉著她的曲譜。
”清寒!”陸嶼深的聲音突然發緊。
她這才察覺有什麼硬物撞在自己後腰——是某個應援團舉的燈牌,邊角包著尖銳的金屬。
陸嶼深的手從她腕間抽走時,溫度像被人猛地拔走了暖爐,她踉蹌兩步,聽見身後傳來布料撕裂的聲響。
轉頭的瞬間,她看見陸嶼深的黑色風衣被扯得翻卷,露出裏麵沾血的白襯衫。
三個化著濃妝的女生舉著”顧清寒滾出音樂學院”的燈牌,其中一個染著紫發的正抬腿要踢他膝蓋。
他卻像塊撞不碎的岩,背對著顧清寒站得筆直,隻側頭喊了句:”別停!”
玻璃渣紮進腳底的疼突然具象了。
顧清寒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滲進襪子,每一步都像踩在碎鑽上。
但更燙的是眼眶,她想起十二歲那年在顧家祠堂跪到腿麻時,母親用手指在她掌心畫的節拍——短、短、長,像《小星星》的變奏,說是”疼痛的呼吸法”。
”用你母親教你的節奏呼吸!”
熟悉的男聲從斜前方炸開。
顧清寒抬頭,看見趙浩然正從觀眾席第三排躍下,運動衫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別在領口的銀狼掛墜——那掛墜邊緣焦黑,像被火燒過,是上周她在琴房撿到的。
當時他紅著臉說是”祖傳的破東西”,現在卻明晃晃別在最顯眼的位置。
他的手掌抵在她後心,推得又穩又狠:”倒數第三小節轉調!”
這是他們上周合排時,顧清寒糾正他的台詞。
趙浩然的聲音帶著鼻音,像剛哭過:”你媽教的,吸氣兩拍,呼氣三拍!”
顧清寒突然笑了。
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抓著她的手,指甲掐進她虎口:”清寒,要活成讓他們追著看背影的人。”此刻她的虎口又開始發燙,像被母親的手重新握住。
終點線的橫幅在陽光下晃成一片金霧。
顧清寒數著自己的心跳:”一、二、三......”當跑鞋尖觸到白線的刹那,廣播裏突然炸開激昂的交響樂——是《火中涅槃》,她為陸嶼深寫的那首未發布的曲子,前奏裏藏著他三年前受傷時的心跳聲。
”已黑進直播係統,”夜鶯”粉絲在評論區刷滿”私生女是鳳凰”。”程默的消息彈窗突然出現在看台上的電子屏,他的黑客ID”0x7F”閃著幽藍的光。
顧清寒看見彈幕像漲潮的海,”顧寒是光””私生女怎麼了她是鳳凰”的字樣漫過所有謾罵,連導播都慌了神,鏡頭來回切著她的號碼布——31號,和”夜鶯”超話的創建日同一天。
頒獎台的台階有點陡。
陸嶼深的手始終虛虛護在她腰後,掌心還沾著剛才擋燈牌時蹭的血,在夕陽下紅得像枚印章。
金牌掛在她頸間時,他指尖輕輕碰了碰她鎖骨:”剛才跑太快,沒來得及說。”
顧清寒這才發現他右腿褲管浸透了血,傷口位置正好對著自己舊跑鞋的破洞——那是她今早換鞋時,被磨破的腳踝。”你......”
”我跑不快。”陸嶼深突然低頭笑,喉結擦過她發頂,”但護著你跑,剛好夠。”
慶功宴的後台鬧得像蜂窩。
顧清寒被學妹們拉著拍照,直到化妝師說”去更衣室補妝”,才得以躲進那間貼著明星海報的小房間。
鏡子上蒙著層薄霧,她擦了把,卻看見水霧裏浮現出一行血字:”真正的冠軍不需要陪跑。”
筆鋒很利,像用刀尖劃的。
顧清寒的指尖剛要碰,鏡角突然晃過一道黑影——是掛在椅背上的黑色風衣,陸嶼深的。
她鬼使神差地摸向口袋,摸到半截硬紙——火車票,目的地欄寫著”紐約·茱莉亞音樂學院”,發車日期是三天後。
窗外傳來陸嶼深喊她的聲音。
顧清寒慌忙把票塞回口袋,轉身時撞翻了化妝盒。
散落在地的瓶瓶罐罐裏,有枚銀色徽章滾到她腳邊——是母親遺物裏的那枚,刻著”Juilliard”的校徽。
她蹲下身,看著兩枚”茱莉亞”在地麵上靜靜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