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燃燒的審判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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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教授手機裏的音樂剛流出第一個音符,顧清寒的指尖就麻了。
那是她存在雲盤裏的原版《荊棘與玫瑰》,連過渡段的三連音都是她用鉛筆在舊日記本上反複修改過的——除了她自己,隻有……
“清寒同學。”周教授把手機舉得更高,擴音器裏的旋律與鋼琴聲重疊,“如果能當場接上這段變奏,或許能證明你的即興能力。”他指尖點在屏幕上,正好是原版裏被她刻意留白的高潮部分。
顧清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那處留白是她故意留下的,像道未愈合的傷口——母親臨終前咳血時,監護儀的滴答聲混著她哼的旋律,最後一個音就卡在那裏,成了永遠的斷章。
琴鍵微涼,她的手指懸在C大調的位置,突然聽見身側傳來極輕的吸氣聲。
陸嶼深不知何時站到了鋼琴側麵,喉結隨著她的呼吸起伏,像在替她數拍子。
第一個音落下時,禮堂的空調突然停了。
顧清寒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撞在胸腔,卻在彈出第二小節時徹底沉入旋律——母親的體溫、監護儀的嗡鳴、陸嶼深用摩斯密碼傳遞的“看譜夾”的觸感,全化作流動的音符。
當她彈出那個被留白的升F調時,周教授的手機突然黑屏了。
“啪!”
閃光燈的白光刺破黑暗。
顧清寒眯起眼,看見第三排最右邊,林悅舉著直播設備,鏡頭正對準她的臉。
那個總在作曲係茶水間說“私生女就是上不了台麵”的女生,此刻嘴角咧到耳根:“家人們快看!顧清寒現場剽竊頂流匿名曲,連脖子上的假燒傷都是……”
“閉嘴。”陸嶼深的聲音像塊冰砸進沸水裏。
他突然跨坐在琴凳上,將顧清寒整個人圈進懷裏,後背對著鏡頭。
顧清寒能感覺到他緊繃的肩線抵著自己的額頭,連襯衫布料都被體溫焐得發燙。
“這是我妹妹。”陸嶼深扯開襯衫領口,鎖骨處暗紅的燒痕隨著動作蔓延到肩頸,“她彈的是我未公開的《火中涅槃》。”他反手扯掉後領,露出整片脊背——交錯的疤痕裏,隱約能看出半隻正在涅槃的鳳凰輪廓,與匿名曲封麵的圖騰嚴絲合縫。
禮堂裏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顧清寒的呼吸撞在他溫熱的鎖骨上,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進她手心的銀項圈——內側的火焰紋路,此刻正貼著陸嶼深頸間的傷痕,像兩塊被拆開的拚圖終於嚴絲合縫。
“偽造!”保安主任陳昊突然衝上舞台,伸手要搶譜架上的樂譜,“這肯定是……”
“真正的創作永遠在灰燼裏重生。”陸嶼深抓起譜紙,在陳昊觸到邊緣的瞬間鬆手。
焦黑的紙頁打著旋兒飄向空中,像被風吹散的蝶。
顧清寒看見最上麵一頁的角落,有行極小的鉛筆字——“致未謀麵的妹妹,嶼深”。
周教授突然站起來,西裝口袋裏的手機還亮著。
顧清寒瞥見屏幕上是雲盤的分享記錄,最後一條上傳時間是三年前,那時她剛搬進學校附近的舊公寓,而陸嶼深……正在新聞裏被報道為“因燒傷退團的練習生”。
“經核實,顧清寒同學即興創作的《荊棘與玫瑰》,與三年前匿名上傳的原版存在98%的變奏差異。”周教授推了推眼鏡,聲音突然洪亮起來,“我宣布,此曲將作為本係百年校慶主題曲。”
掌聲如潮水般湧來。
顧清寒卻盯著飄落的譜紙,其中一張輕輕落在她腳邊——是她日記本最後一頁的複印件,邊緣還留著當年被淚水暈開的墨跡。
散場時,觀眾席的燈漸次熄滅。
顧清寒借著應急燈的光,摸到譜架夾層裏有張硬紙。
展開時,鉛筆字刺得她眼眶發酸:“母親臨終前用燒傷的手指在琴鍵上留下旋律,我替她彈完最後半拍——嶼深。”
她攥著字條衝向後台,推開化妝間的門時,正看見陸嶼深捏著張合同,指節泛白。
經紀人的聲音從他手機裏漏出來:“公司已經聯係了顧家,隻要你承認《火中涅槃》是顧清瑤的創作……”
“撕了。”陸嶼深打斷他,指尖一用力,合同碎成雪花,“我妹妹的名字,該寫在曲作者欄裏。”
顧清寒的腳步頓在門口。
走廊盡頭的聲控燈突然熄滅,黑暗裏,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和遠處琴房傳來的、若有若無的鋼琴聲——是《荊棘與玫瑰》的前奏,比她彈得更輕,卻多了段從未聽過的尾音。
她捏緊字條,朝琴房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