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教學樓門口，卻發現那個本應早已離開的身影，正倚靠在門口的廊柱下，似乎在等人。
    夕陽的餘暉勾勒出他優越的側影，引得路過的一眾女學生頻頻側目。
    鄒煦陽的腳步頓住了，心裏暗暗想到：媽的，長這麼帥，還讓不讓人活了，雖然他是顏狗。
    司宴似乎察覺到他的視線，轉過頭來，目光平靜地落在他身上，然後，自然而然地走了過來。
    “走吧。”司宴的語氣依舊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
    “去…去哪？”鄒煦陽有些懵。
    “宿舍。”司宴言簡意賅，視線掃過他的右腳，“或者，你想這樣走回去？”
    鄒煦陽這才反應過來，對方是看自己走路還不利索，要送他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他下意識地拒絕，不想再麻煩對方，也更怕被更多同學看見，引來更多的八卦。
    司宴卻沒理會他的拒絕，已經邁開了步子，速度卻放慢了許多，顯然是配合著他的步調。
    “順路。”
    簡單的兩個字，堵回了鄒煦陽所有未出口的推辭。
    兩人再次沉默地並肩而行。放學時分，校園裏人潮湧動，投向他們的目光比之前更多更直接，竊竊私語聲隱約可聞。
    鄒煦陽感覺自己的臉頰又開始發燙，他低著頭，恨不得把臉埋進衣領裏。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身邊司宴的存在，那份泰然自若與他自己的慌亂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這個人，難道完全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嗎？
    走到宿舍樓下，鄒煦陽停住腳步，鼓起勇氣道：“我到了，謝…謝謝你啊。”
    司宴也停下腳步，目光在他微微泛紅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
    “嗯。”
    鄒煦陽以為他這就要走了，心裏莫名鬆了口氣，他轉身準備上樓。
    “鄒煦陽。”司宴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鄒煦陽立刻回頭。
    隻見司宴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屏幕解鎖，徑直遞到他麵前。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二維碼名片。
    “加一下。”司宴的語氣理所當然，沒有絲毫猶豫或不好意思，“以後有什麼不會的題，可以直接問我。”
    鄒煦陽看著那個二維碼，又看看司宴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大腦一時有些宕機。
    見他沒有動作，司宴微微挑了下眉，手機又往前遞了半分。
    鄒煦陽這才如夢初醒，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機，手忙腳亂地掃了碼，發送了好友申請。
    幾乎是在他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司宴的手機就輕震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指尖在屏幕上點了一下，通過了申請。
    “好了。”司宴收起手機，動作利落。
    說完，他不再停留，轉身幹脆利落地離開了，留給鄒煦陽一個挺拔又冷淡的背影。
    鄒煦陽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手機屏幕上剛剛多出來的那個聯係人。
    司宴的頭像很簡單，隻有一張純黑**片，微信名就是他名字的拚音縮寫【SY】。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像夢一樣不真實。
    他捧著手機，傻傻地站在宿舍樓下，直到趙梓航的大嗓門從樓上窗戶傳來，開玩笑的調侃道：“煦陽！站樓下當望夫石呢？司宴都走沒影了！”
    鄒煦陽猛地回神，臉一紅，慌忙低頭衝進了宿舍樓。
    那天晚上，鄒煦陽對著那個頭像發呆了好久，他想發點什麼，又怕打擾對方。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司宴發來的消息。
    沒有寒暄，沒有問候，隻有一張圖片。
    點開一看，竟然是今天高數課上那道難題的完整清晰的步驟詳盡的解題過程拍照。重點步驟旁邊還有細心的批注。
    圖片下麵，跟著一行簡短的文字：【今天這題，重點看第三步轉換。】
    鄒煦陽看著那條消息，心裏像是被什麼東西輕輕撞了一下，酸酸澀澀的。
    他捧著手機，忍不住笑了出來，手指飛快地打字回複：【收到了！謝謝大佬！/抱拳/】
    消息發送成功。他緊張地盯著屏幕，猜測對方會不會回複。
    幾秒後，屏幕再次亮起。司宴的回複依舊簡潔，隻有一個字：
    【嗯。】
    鄒煦陽看著屏幕上那個簡單的「嗯」字，心裏那點微小的雀躍還沒來得及蔓延開，就被趙梓航咋咋呼呼地打斷。
    “煦陽！下周末組織同學聚會，去不去？聽說新開的那家KTV環境不錯！”趙梓航摟住他的脖子問道。
    鄒煦陽下意識地想拒絕，他更傾向於窩在宿舍裏研究司宴發來的解題步驟。但還沒等他開口，旁邊的吳浩就插話道：“必須去啊！咱們同學第一次集體活動，而且…”他壓低聲音，擠眉弄眼，“聽說司宴也去哦？”
    司宴也會去？鄒煦陽的心猛地一跳。那個看起來與這種吵鬧場合格格不入的人，竟然也會參加班級聚會？
    “誰…誰說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我親自問的，沒想他居然答應了！”趙梓航一臉興奮，“怎麼樣，去不去？”
    “去。”鬼使神差地，鄒煦陽應了下來。
    周末晚上，KTV大包廂裏燈光迷離，音樂聲震耳欲聾。同學們吵吵嚷嚷，唱歌的唱歌，玩骰子的玩骰子，氣氛熱烈。鄒煦陽坐在角落，目光卻不受控製地飄向另一個角落的司宴。
    他果然來了，但依舊像置身事外。他安靜地坐在那裏，麵前放著一杯沒怎麼動過的飲料，偶爾有女生上前搭話，他便簡短地回應幾句，疏離而有禮。他似乎察覺到了鄒煦陽的視線，抬眼望過來。鄒煦陽慌忙低下頭，心跳如鼓。
    過了一會兒，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立刻得到了大多數人的響應。瓶子在茶幾上旋轉，尖叫聲和起哄聲此起彼伏。
    幾輪過後，瓶口不偏不倚，緩緩停在了鄒煦陽麵前。
    “喔——！！！”全場爆發出更大的起哄聲。
    “鄒煦陽！選吧！真心話還是大冒險？”一女生笑著喊道，眼裏閃爍著看好戲的光芒。
    鄒煦陽頭皮發麻，有種不祥的預感。“真…真心話吧。”他選擇了相對安全的選項。
    “上一次接吻是什麼時候？”
    鄒煦陽尷尬的道：“沒…沒有。”
    人群裏爆發出一陣哄笑：“不會吧，這個世道還有純情處男？”
    過了兩輪又搖到了鄒煦陽。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還是真心話吧。”
    但大家顯然不滿意。“不行不行！第一次已經選過真心話了，再選太沒意思了！必須大冒險！”
    眾人紛紛起哄。
    鄒煦陽騎虎難下，隻好硬著頭皮：“……大冒險就大冒險。”
    出題的人環視一圈，目光最後落在了角落裏那個安靜的身影上，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那就…現場選一位同性！表白！要大聲，要深情！”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齊刷刷地投向了司宴的方向，起哄聲和口哨聲幾乎要掀翻房頂。
    鄒煦陽的臉色瞬間爆紅，血液仿佛都衝上了頭頂，耳邊嗡嗡作響，他下意識地看向司宴。
    司宴也正看著他，昏暗迷離的燈光下，他的表情不太看得清，隻有那雙眼睛，似乎比平時更加深邃。
    “快啊！煦陽！是男人就上！”趙梓航在一旁興奮地推他。
    在震耳的音樂和眾人的起哄聲中，一股破釜沉舟的勇氣莫名湧上心頭，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向司宴。
    包廂裏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背景音樂在回蕩。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他們兩人身上。
    鄒煦陽在司宴麵前站定，手心裏全是汗。他張了張嘴，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幹澀發顫：“司…司宴，我喜歡你。”
    說完最後一個字，他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不敢再看司宴，死死地盯著地麵，臉頰燒得厲害。整個世界仿佛都靜止了，他隻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司宴沉默了幾秒。
    然後，他聽到司宴清冷的聲音響起，不大，卻清晰地蓋過了音樂，傳遍了包廂的每一個角落：
    “謝謝。”他的語氣平靜無波，聽不出絲毫波瀾，“不過，我有女朋友，她在國外。”
    鄒煦陽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司宴。司宴的表情依舊淡漠，明明是遊戲，卻看不出任何開玩笑的痕跡。
    一瞬間，鄒煦陽隻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澆下，讓他渾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原來……是這樣。
    司宴不喜歡男的。他之前說的那些話，估計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有女朋友，在國外。
    周圍的同學們也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轉折驚到了，一片鴉雀無聲，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對……對不起……”鄒煦陽從喉嚨裏擠出三個字。他再也待不下去，猛地轉身，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衝出了包廂，甚至撞到了一個人也顧不上道歉。
    他一路跑出KTV，夜晚微涼的風吹在他滾燙的臉上，卻吹不散心頭的冰冷和鈍痛。
    他真是個傻瓜。
    他蹲在路邊，抱住自己，眼淚終於忍不住奪眶而出。
    而包廂內，在鄒煦陽衝出去之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呃…原來司宴你有女朋友啊……”有人試圖打破尷尬。
    司宴淡淡地“嗯”了一聲，將杯中剩餘的飲料一飲而盡，然後站起身。
    “抱歉，有點事，先走了。”
    他拿起外套，也離開了包廂，留下身後一屋子麵麵相覷，議論紛紛的同學。
    趙梓航愣在原地，看看門口，又看看司宴離開的方向，撓了撓頭：“這…這叫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