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血色重現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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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鋒盯著證物袋裏那半張燒焦的紙角,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他沒說話,轉身就走,走廊燈光剛恢複,映在他背影上隻是一道沉默的剪影。
    “封鎖化工廠後山。”他邊走邊撥通林悅電話,“帶上全套工具,有新屍體。”
    林悅那邊停頓一秒,“確認了?”
    “不是確認,是必須去。”他說完掛了。
    雨還在下,車輪碾過濕滑路麵發出沉悶聲響。趙大川坐在副駕,手裏拿著剛打印出來的熱力圖,盯著王浩小區那片紅點密集的區域。
    “劉誌明在那兒待了四十多分鍾。”趙大川低聲說。
    “他不是去送文件。”陳鋒握著方向盤,眼神直視前方,“是去聽命令。”
    車停在化工廠鐵門外,鏽蝕的大門歪斜地敞著一條縫。警戒帶還沒拉起來,第一批巡邏民警正守在灌木叢邊,臉色發青。
    “陳隊,裏麵……分成了好幾塊。”年輕民警聲音有點抖。
    陳鋒點頭,戴上手套,一腳踩進泥水裏。
    林悅已經蹲在第一塊屍塊旁,塑料布掀開一角,露出被雨水泡得發白的手掌。她沒抬頭,隻說了一句:“和李強的創口一樣。”
    陳鋒蹲下,看那道切割線。邊緣不齊,但走向穩定,像是用同一把鋸子,同一雙手,一點點割下來的。
    “七塊。”林悅站起身,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軀幹、四肢、頭顱、盆骨,全在五百米範圍內分散丟棄。凶手不慌,有計劃。”
    趙大川帶著人開始分區標記,拍照、編號。陳鋒沿著排水溝往深處走,鞋底踩到個硬物。他彎腰撿起來,是個被踩扁的煙盒,上麵印著“鴻海物流”四個字。
    “查這附近有沒有監控。”他對身後人說。
    “早拆了。”趙大川走過來,“這片去年就停產,現在歸街道管,沒人維護。”
    陳鋒把煙盒塞進證物袋,繼續往前。一叢野草後麵,黑色垃圾袋半埋在泥裏。他伸手拉開,裏麵是另一塊屍塊,還穿著工作服殘片。
    趙大川蹲下翻檢衣物口袋,手指突然頓住。
    “有東西。”
    他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已經被雨水浸透,但字跡還能辨認。
    兩個字:老周。
    林悅走過來看了一眼,抬頭看向陳鋒。
    陳鋒沒動,也沒說話,隻是盯著那張紙。
    “又是這個名字。”趙大川低聲說。
    “不是又是。”陳鋒終於開口,“是從頭就在。”
    他把紙條遞給趙大川,“送回實驗室,查有沒有指紋,有沒有其他殘留物。”
    “我懷疑凶手故意留的。”趙大川說。
    “那就說明,他想讓我們看見。”陳鋒環視四周,“找工牌,找隨身物品,任何能確認身份的東西。”
    半小時後,趙大川在另一個垃圾袋底部發現一塊塑料片,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又踩踏過。他用鑷子夾出來,拚在掌心。
    “這是工牌的一角。”他眯眼辨認,“”鴻海”……還有個”張”字。”
    “張偉?”林悅抬頭。
    “查。”陳鋒立刻撥通周明電話。
    “張偉,男,四十一歲,鴻海物流十年以上司機,戶籍地城南老街十八號。”周明聲音很快傳來,“最近一次出車記錄是三天前,目的地陳塘灣碼頭。係統顯示車輛當晚未歸還,次日清晨停回停車場。”
    “調他過去五年的行車日誌。”陳鋒說,“重點查1998年4月前後。”
    電話剛掛,趙大川那邊傳來動靜。
    “找到了!”他在一截斷裂的排水管裏撈出個防水袋,裏麵是半張被塑料膜包著的工牌,照片模糊,但名字清晰:張偉。
    陳鋒接過,盯著那張臉。
    陌生,但又不完全陌生。
    他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問林悅:“李強胃裏的”赤條菜”,張偉吃過嗎?”
    林悅搖頭:“屍塊還沒運回去,沒法做胃容物檢測。但如果是同一凶手,手法一致,飲食特征很可能重合。”
    “去他家。”陳鋒轉身往車邊走,“現在就去。”
    城南老街是片低矮的平房區,電線像蛛網一樣纏在頭頂。張偉家門鎖著,鄰居探頭看了一眼,認出警服,趕緊關門。
    趙大川用備用鑰匙打開門——這是警方登記的應急聯係人提供的。
    屋裏很舊,但不亂。床是木板搭的,桌上有碗沒洗的泡麵,牆上貼著一張貨運路線圖。
    “看這兒。”趙大川掀開床板,從夾層裏抽出一疊照片。
    最上麵那張是夜景,碼頭背景,幾輛貨車停在集裝箱旁,幾個人影正在搬運箱子。照片像素很低,但能看清其中一人穿著警服,側臉模糊。
    背麵寫著一行字:1998年4月12日,碼頭三號倉。目擊者:張偉。
    下麵還有一行小字:老周說,閉嘴才能活。
    陳鋒接過照片,手指在那行字上來回滑動。
    “老周……當年負責這個案子?”
    “查檔案就知道。”趙大川說,“但這種老案,能留下來的記錄不多。”
    “他留了。”陳鋒把照片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張偉一直留著。他知道危險,但他還是留了。”
    “為什麼現在才死?”趙大川問。
    “因為有人怕他開口。”陳鋒把照片收進證物袋,“十年前他不敢說,現在有人覺得他要說。”
    他走到桌前,翻開那本貨運日誌。最後一頁寫著幾行字,像是臨時記下的:
    “4月9日,王總讓我繞開檢查站走後道。我說不行,他說”你師父都閉嘴了,你還硬?””
    “我沒回他。但他盯上我了。”
    “要是我出事,去找林法醫,她認識老周。”
    陳鋒看完,把本子合上。
    “林悅。”他立刻打電話,“你認識老周嗎?”
    “認識。”林悅聲音平靜,“他是我進法醫室的第一任帶教師傅。三年前……死於槍傷。”
    “官方說是自殺。”
    “是。”
    “你信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不信。”她說,“他那天早上還給我打了電話,說有個舊案要重查。三小時後,人就沒了。”
    陳鋒握緊手機。
    “張偉留了話,說去找你。他以為你能查到什麼。”
    “他想錯了。”林悅聲音低下來,“我能查的,早就被刪幹淨了。”
    “那就從現在開始重建。”陳鋒說,“把張偉的屍檢做細,每一刀都給我比對李強的創口。我要知道是不是同一把刀,同一個人,同一個節奏。”
    “已經在做了。”
    “還有,他胃裏有沒有”赤條菜”?”
    “等解剖完才能確認。但如果是同一凶手,大概率有。”
    陳鋒掛了電話,站在屋裏環視一圈。
    牆上那張貨運圖,有幾條路線被紅筆圈了出來,其中一條終點是陳塘灣碼頭。
    “張偉最近三個月跑了七趟陳塘灣。”趙大川翻著行車記錄,“每次都登記為”臨時調度”,沒有具體貨品信息。”
    “王浩親自安排的?”
    “係統顯示審批人是總經理辦公室。”
    陳鋒走到窗邊,外麵雨小了些。巷口有個小孩蹲著玩水,抬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繼續。
    “張偉不是第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他說,“但他可能是第一個敢留證據的。”
    趙大川把照片收好,“下一步?”
    “明天一早,去他工作的貨運站。”陳鋒說,“他每天出車的地方,肯定有人記得他。”
    “會不會太危險?”
    “危險早就來了。”陳鋒看了眼手中的證物袋,“劉誌明死了,陳靜死了,現在張偉也死了。他們死是因為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我們要是停,下一個死的就是真相。”
    他把照片塞進衣服內袋,走到門口。
    “走吧。”
    趙大川跟上,順手關了燈。
    屋外,雨又開始下大了。
    陳鋒站在屋簷下,抬手看了看表。
    十點零七分。
    他忽然想起什麼,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燒焦的紙角,對著路燈仔細看。
    那半個“4”字旁邊,似乎還有一道斜線,像是“4·12”的“1”字開頭。
    他盯著那痕跡,沒動。
    趙大川在車邊喊他。
    他把紙角收好,抬腳往車邊走。
    車燈亮起,照出前方濕漉漉的路麵。
    他拉開副駕門,剛要上車,手機響了。
    是林悅。
    “張偉的屍檢剛開始。”她說,“第一刀切下去,肋骨上有刻痕。”
    “什麼字?”
    “不是字。”她頓了頓,“是個符號。像”周”字的草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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