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後來夏景南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穩。
    後半夜他甚至無意識地翻了個身，朝著熱源的方向蹭了過去，直到額頭輕輕抵到對方的手臂才停住。
    秋緒白在他動的時候就醒了，身體僵了一下。
    借著月光看著夏景南終於放鬆下來的睡顏，看了很久，才再次閉上眼睛。
    第二天清晨，夏景南先醒了過來。
    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秋緒白安靜的睡顏和近在咫尺的呼吸，他愣了好幾秒，才猛地意識到自己昨晚幹了什麼以及現在身處何地。
    他下意識猛的向後縮，差點滾下床，幸好秋緒白似乎被他的動作驚醒，下意識地伸手拉了他一把。
    兩人麵麵相覷，臉上都帶著剛睡醒的迷糊和尷尬，隨即又都忍不住別開臉，耳根泛紅。
    “早、早啊……”夏景南幹巴巴地打招呼。
    “早。”秋緒白回道。
    他們幾乎是同時鬆開還拉著的手，動作迅速地各自起床。
    秋緒白默默地去準備了簡單的早餐，是麵包牛奶，但至少他記得熱了牛奶。
    吃完早餐，夏景南知道自己必須得回去了。雖然萬分不舍，但他不能一直逃避。
    “我……該回去了。”他站起身。
    “嗯。”秋緒白點點頭，也站起身，“我送你到小區門口。”
    走到門口，夏景南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頭很認真地對秋緒白說：“昨天…謝謝你。”
    “沒事。”秋緒白說，“隨時可以。”
    夏景南笑了笑，揮揮手，隻留下一步三回頭的背影。
    回到那個令人窒息的家，果然迎接他的是夏母冰冷的盤問和審視的目光，質問他昨晚去了哪裏。
    夏景南早已準備好了借口，隻說去程渡家打遊戲太晚就直接睡下了。
    夏母將信將疑，但又好像是懶得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纏，隻是又強調了一遍讓他收心學習。
    接下來的日子，夏景南徹底成了“籠中鳥”。
    他被嚴格控製了出門的時間，除了必要的購買學習資料，幾乎不被允許外出。
    和秋緒白的見麵變得異常困難，線上聯係成了主要方式。
    他們靠著手機分享日常：夏景南會拍下自己做的枯燥練習題，抱怨數學太難；秋緒白則會發來他模型的最新進展照片，或者一道題的多種解法。
    夏景南會在父母又一次無故施壓後，發過去一個哭哭的表情；秋緒白則會回過來一係列不重樣的可愛表情包，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一點也不符合他的氣質，或者一句簡短的“挺住”。
    偶爾，秋緒白會在補習班下課後，繞到夏景南家樓下，兩人隔著遙遠的距離，匆匆見上一麵，說不上幾句話，但能看到對方，就非常滿足了。
    有時候夏景南覺得他們這樣真像牛郎織女，羅密歐與朱麗葉，奇怪的浪漫。
    這種日子壓抑又漫長，但因為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
    那就是高考，以及高考之後或許能擁有的自由，還有那個在手機另一端默默陪伴的人。
    夏景南竟然也一天天熬了過來。
    他期間開始學著秋緒白的冷靜和邏輯，嚐試著在父母的壓力下找到一點點喘息的空間，甚至偶爾會進行不激化矛盾的“談判”。
    雖然每次還是以失敗告終，再次背上“頂嘴”的標簽，不過至少大多時候父母還是說不過他的邏輯，換成道德綁架。
    這樣也算是有點用，不至於過得那麼憋屈。
    而夏景南對於秋緒白來說，又何嚐不是一抹鮮豔的色彩。
    他帶來的吵鬧、鮮活、就連傷心時的傾訴都是明豔的，一點點塗抹在秋緒白原本隻有黑白灰的世界裏。
    讓他開始學會表達，哪怕是直白的；開始學會期待，哪怕是微小的。
    他們都在彼此的影響下，悄悄地發生著改變，成為了對方在艱難時光裏最重要的支撐和牽絆。
    就這樣來到了八月底，開學的日子到了。
    對於大多數學生來說，開學意味著自由快樂的結束，但對夏景南而言，卻像是一種解脫。
    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離開家了！
    開學第一天，他起得格外早，心情甚至是雀躍的。
    夏母叮囑著“好好學習”、“別想有的沒的”，夏父則隻是瞥了他一眼。
    夏景南背上書包，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出了家門。
    呼吸到外麵新鮮的空氣，他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走到熟悉的岔路口，他故意放慢了腳步，期待見到那個人。
    果然，沒過幾分鍾，那輛熟悉的黑車就出現在了街角。
    黑車停在他所在街道一邊，降下窗戶。
    秋緒白坐在車內，兩人對視一眼，夏景南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近見到過秋緒白了，心裏的喜悅讓他都要控製不住直接扒在車窗上了。
    “上來嗎？”秋緒白說。
    “嗯！”夏景南用力點頭，嘴角抑製不住的上揚，拉開車門。
    車內夏景南不同以往的拘謹，倒是非常坦然，跟坐在自家車裏一樣，比坐在自家車裏還隨意。
    “高三了啊……”夏景南語氣裏有些憧憬。
    “怕嗎？”秋緒白側頭看他。
    “有點吧，”夏景南老實承認，但又笑了笑，“不過……好像也沒那麼怕了。”
    因為有你在。
    這句話他沒說出口，但眼神裏傳遞了這個意思。
    秋緒白似乎懂了，“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