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車上，他們並排坐在後座，袋子堆在副駕駛。
    “今天開心嗎？”夏景南說。
    秋緒白轉過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點頭:“嗯，很新鮮，第一次。”
    第一次啊，第一次好啊，說好了的，會有很多第一次。
    回到家，他們一起整理采購的戰利品。夏景南負責把食材分類放進冰箱，秋緒白則按照清單核對物品，在筆記本上打勾。
    “還差對聯和鞭炮。”秋緒白看著清單說。
    “鞭炮城裏不能放，”夏景南從冰箱門後探出頭，“對聯我明天去買吧，你休息休息。”
    “我和你一起去。”秋緒白又說。
    夏景南愣了一下:“好啊。”
    晚上，夏景南躺在床上，翻看著手機裏程渡發來的消息：
    程渡:我跟我媽說了年三十去你那，她居然同意了！還讓我帶了點自家做的臘腸給你們！
    程渡:我問了下蘇桐彤他們，他們也沒啥事，過年無聊想出來玩。
    程渡:我爸聽說我要去同學家過年，居然塞給我一瓶茅台……這玩意兒能喝嗎？？
    夏景南笑著回複。
    -帶人來可以，茅台就算了，我可不想大過年的照顧醉鬼！
    放下手機，他望著天花板發呆。
    這樣的春節，他也是第一次，沒有父親的怒吼，沒有母親的眼淚，隻有溫暖的房子，身邊的朋友，和……秋緒白。
    想到明天還要和秋緒白一起去買年貨，他就開心的不得了。
    他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裏，藏住那個傻乎乎的笑容。
    都說什麼，暗戀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他現在算明戀了吧？這算什麼呢？
    一夜後，夏景南和秋緒白又去了趟市場，買回了對聯、福字和窗花。
    秋緒白站在門口，手裏拿著對聯，微微皺眉：“這個……怎麼貼？”
    夏景南笑了：“你連對聯都沒貼過？”
    秋緒白搖頭：“以前都是一個人，沒什麼必要。”
    夏景南接過對聯，指揮道：“你站那邊，我站這邊，對齊了再貼。”
    兩人一左一右，調整著位置。
    秋緒白的手指捏著對聯的邊緣，全神貫注生怕貼歪了。
    夏景南看著他認真的樣子，忍不住逗他：“再往左一點……不對，右一點……哎，算了，就這樣吧！”
    秋緒白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故意的？”
    夏景南笑嘻嘻地點頭：“誰讓你那麼認真？對聯歪一點也沒關係，喜慶就行。”
    “這個……是不是應該倒著貼？”秋緒白低頭看了看手裏剩下的福字。
    “對對對！福”倒”了，就是福”到”了！”夏景南點頭，“你還挺懂的嘛。”
    秋緒白輕輕“嗯”了一聲，把福字倒著貼在門上。
    接著又回屋給窗戶貼上窗花。
    大功告成以後整個屋子瞬間有了年味。
    紅豔豔的紙張映著陽光，仿佛連空氣都變得喜慶起來。
    “辭舊迎新過年啦，張燈結彩春節啦！
    健康長壽送福啦，新的一年福來啦！”
    夏景南宛如雄獅巡視自己的領地，不禁唱起來。
    “還差什麼？”秋緒白問。
    秋緒白在市場的的時候夏景南就發現了，他好像對鞭炮特別有執念，不知道是新鮮感還是好奇。
    夏景南無奈道:“鞭炮是真的買不到，不過……”
    他頓了頓，忽然笑了，“我們買了點仙女棒和小煙花，晚上去城郊放。”
    秋緒白的眼睛亮了一下，雖然表情還是波瀾不驚，但夏景南能感覺得到他的期待。
    “你以前放過嗎？”夏景南問。
    “沒有。”
    夏景南一拍手：“那今晚必須安排！”
    傍晚，程渡一行人陸陸續續到了。
    程渡一進門就大呼小叫：“哇！這房子可以啊！夏景南，你這是直接住進豪門了？”
    夏景南踹了他一腳：“閉嘴，趕緊進來。”
    蘇桐彤和許淮跟在後麵，手裏提著大包小包的零食和飲料。
    蘇桐彤一看到秋緒白，眼睛瞬間放光，偷偷衝夏景南擠了擠眼，用口型無聲地說：“可以啊你！”
    夏景南耳根一熱，假裝沒看見。
    謝樺最後進來，手裏拎著一箱啤酒，咧嘴一笑：“過年嘛，不喝點怎麼行？”
    秋緒白站在一旁，一臉新奇，他很少和這麼多人待在一起，更別提是在自己家裏。
    夏景南怕他不適應，湊過去小聲問：“還行嗎？會不會太吵？”
    秋緒白搖頭：“不會，挺好的。”
    夏景南鬆了口氣，笑道：“那咱們先做飯？年夜飯可不能馬虎。”
    “我來幫忙。”秋緒白說。
    夏景南一愣:“你會？”
    秋緒白頓了頓，誠實道：“不會，但可以學。”
    夏景南笑了：“行，那你負責洗菜。”
    廚房裏很快熱鬧起來。
    程渡擠在旁邊偷吃剛切好的香腸，被夏景南一巴掌拍開：“別搗亂！小孩子嗎？”
    蘇桐彤和許淮幫忙擺盤，謝樺則負責開啤酒，美其名曰“提前醒酒”。
    秋緒白站在水池邊，認真地洗著青菜，或者說衝著菜，果然還是很生疏啊。
    夏景南一邊炒菜一邊偷瞄他，心裏莫名滿足。
    這樣的場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和朋友們一起準備年夜飯，過去的他時常覺得一輩子會不會就活在父母給予他的期望和陰影下生活。
    之後有了自己的想法，趕上叛逆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越來越想離家出走，想自由，想不被束縛。
    “夏景南！菜要糊了！”程渡突然大喊。
    夏景南猛地回神，手忙腳亂地翻動鍋鏟：“靠！都怪你！”
    眾人哄笑起來，廚房裏鬧哄哄的，卻充滿了生氣。
    年夜飯上桌時，所有人都驚歎了一聲。
    紅燒肉油亮**，清蒸魚鮮嫩**，臘腸炒蒜苗香氣撲鼻，還有燉得軟爛的雞湯，滿滿一大桌，豐盛得不像話。
    “夏大廚**！”程渡豎起大拇指。
    “別廢話，趕緊吃！”夏景南用手裏的筷子敲了敲他的頭，笑著坐下。
    秋緒白坐在他旁邊，夏景南偷偷給他夾了塊紅燒肉，小聲道：“嚐嚐，我特意做的。”
    秋緒白點頭，咬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好吃。”
    秋緒白也是太不會誇了，說來說去，這麼多天都是這一個詞，不過就這一個詞也能讓夏景南甜很久了。
    飯桌上，大家聊著學校的趣事，吐槽各自的家長，笑聲不斷。
    程渡喝了兩口啤酒就開始上頭，拉著謝樺嚷嚷著要劃拳。
    蘇桐彤和許淮湊在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瞄一眼夏景南和秋緒白，笑得意味深長。
    夏景南假裝沒看見，低頭扒飯，要不是秋緒白在這裏，他真想上去捂住她們的嘴。
    秋緒白坐在他旁邊，雖然話不多，但眼神柔和，偶爾還會因為程渡的蠢話微微勾起嘴角。
    這樣的氛圍，夏景南從未體驗過，熱鬧，自由，快樂。
    他忽然覺得，這就是他夢想中的“長大後的生活”。
    吃完飯，大家癱在沙發上消食。程渡提議打牌，謝樺立刻響應，蘇桐彤也加入戰局。
    秋緒白不會玩，坐在一旁安靜地看著。
    夏景南本來想陪他，卻被程渡一把拽過去：“別想跑！三缺一！”
    夏景南無奈，隻好坐下，但心思全在秋緒白身上。
    幾輪牌打下來，他輸得慘不忍睹，還好隻是玩鬧，不然他輸得褲衩子都不剩了。
    “夏景南，你心不在焉啊？”程渡挑眉。
    “滾，我這是讓著你們。”
    蘇桐彤偷笑，故意大聲說：“哎，秋緒白，你要不要也來玩？”
    秋緒白搖頭：“我不會。”
    “沒事！讓夏景南教你！”蘇桐彤衝夏景南眨眨眼。
    夏景南：“……”
    秋緒白猶豫了一下，竟然真的走了過來，坐在夏景南旁邊：“怎麼玩？”
    又是突然的近距離，夏景南真的遭不住啊！他強裝鎮定地解釋規則。
    秋緒白學得很快，幾局下來竟然贏了一把，程渡哀嚎：“新手保護期是吧？！”
    眾人笑成一團。
    玩到後來，秋緒白的運氣越來越逆天，啤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程渡連忙提議：“咱們去放煙花吧！不是說買了嗎？”
    夏景南這才想起來，趕緊翻起袋子：“走！去樓下！”
    ……
    “我就說我們應該先打車再下來的吧。”夏景南將臉往圍巾裏埋了埋。
    “我也不知道這麼難打車啊！”程渡冷的直大哆嗦，“這麼冷也不下雪。”
    因為過年秋緒白家的司機也放假了，打車打了半天司機也一直沒來。
    “就是啊，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雪，第一次去山上見到雪後來才知道是人造雪。”蘇桐彤也在一旁附和。
    “冷？”秋緒白向夏景南湊近了點。
    夏景南沒好意思回應，就隻是點了點頭，秋緒白將手套脫下來給夏景南。
    “你戴著吧，我穿的多暖和些。”秋緒白穿著一件灰色大衣，裏麵套著高領的白色毛衣，還圍著圍巾。
    夏景南接過手套，謝謝還沒說出口程渡又開口。
    “景南！你看看司機還有多久到啊！我要凍成狗了。”
    夏景南拿出手機，又看了看麵前剛停下的兩輛車:“很巧了，剛好到。”
    城郊的空地上，夜風微涼，遠處的城市燈火如繁星點點。
    兩輛車先後停下，夏景南一行人陸續鑽出來，手裏提著裝煙花的袋子，許淮倒是反常的抱著一個大口袋，程渡興奮地四處張望尋找合適的空地。
    遠處偶爾可以看見零星的煙花。
    “這地方行嗎？夠空曠吧？”程渡踩了踩腳下的草地。
    “應該可以，離居民區夠遠。”謝樺環顧四周，點頭讚同。
    夏景南從袋子裏掏出仙女棒和小煙花，分給大家。
    “來來來，一人兩根！”程渡興奮地接過，又分別給人遞去打火機。
    秋緒白手裏捏著仙女棒，夏景南湊過去，幫他調整握姿：“這樣拿，別太靠前，小心火花燙到。”
    秋緒白點頭，乖乖照做。
    夏景南掏出打火機，湊近仙女棒的頂端，火光“嗤”地亮起，金色的火花瞬間迸發，映亮了秋緒白的臉。
    他的眼睛在煙火的光芒下顯得格外明亮，像是在不停閃爍的星星。
    “怎麼樣？”夏景南笑著問。
    秋緒白盯著手中的仙女棒，他輕輕“嗯”了一聲：“好神奇。”
    夏景南也點燃了自己的那根，兩根仙女棒在黑暗中劃出明亮的軌跡，像是兩顆短暫交彙的流星，又漸漸消失、分開。
    他們並肩站著，誰都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火花燃燒殆盡。
    程渡在旁邊大呼小叫，拿著兩根仙女棒亂揮，謝樺吐槽他像隻興奮的猴子。
    蘇桐彤和許淮湊在一起拍照。
    “再來一根？”夏景南問。
    “好。”
    夏景南又給他點了一根，這次秋緒白主動伸出手，抵在夏景南還未點燃的仙女棒頂端，火花交織在一起，發出細碎的“噼啪”聲。
    “這樣會燃得更快。”秋緒白說。
    夏景南笑了：“你還挺了解。”
    秋緒白抿了抿唇，沒說話，但嘴角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