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朝堂詭譎·仙路初探  第十一章雲蹤再現,道途同參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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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中子再度現身,留下警示與法術玉簡。
    蕭景珩竟是“隱龍之體”,龍氣與仙道天然相衝。
    強行修仙,未來恐遭反噬,成為皇權因果的祭品。
    沈清瀾憂心忡忡,決心共同麵對。
    暴雨將至,京城暗流湧動,巫蠱案的陰影悄然逼近。
    夜色如濃稠的墨汁,沉沉地潑灑在景王府的上空。白日裏喧囂的蟬鳴早已歇息,隻餘下無邊無際的寂靜,沉重地壓在飛簷鬥拱之上。廊下的氣死風燈在微涼的夜風裏輕輕搖晃,昏黃的光暈在青石板上投下跳躍不定的影子,如同蟄伏暗處、蠢蠢欲動的魑魅魍魎。
    王府深處,專為蕭景珩辟出的靜室,此刻門窗緊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室內僅燃著幾盞長明燈,豆大的火苗穩定地燃燒著,散發出柔和的暖光。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靜謐,仿佛連塵埃的飄落都清晰可聞。
    蕭景珩盤膝端坐於靜室中央的蒲團上,雙目微闔,呼吸綿長而深遠。他正沉浸於《太虛引氣真解》的玄奧之中,按照沈清瀾結合自身理解整理出的更為清晰的脈絡,引導著體內那絲日漸壯大的暖流——靈氣,在經脈中緩緩流轉。
    沈清瀾坐在稍遠些的矮幾旁,麵前攤開著幾卷她自己謄抄、並密密麻麻添加了注解與圖示的修煉筆記。她一手執筆,一手托腮,目光並未落在眼前的書卷上,而是若有所思地凝視著蕭景珩的方向,眉頭微蹙。
    自從蕭景珩的道體被雲中子點化激發,他的修煉進度便一日千裏,遠超沈清瀾的預期。這本是好事,但沈清瀾心中那根屬於現代刑偵人員特有的警惕神經,卻始終未曾放鬆。她敏銳地察覺到,蕭景珩周身的氣息,正悄然發生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變化。那並非純粹的、溫和而充滿生機的靈氣,其間似乎摻雜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堅韌的…威壓?如同沉睡的巨龍偶爾泄露出的一縷鼻息,帶著不容置疑的尊貴與霸道。
    就在剛才,蕭景珩運行一個周天完畢,靈氣歸於丹田的瞬間,沈清瀾清晰地捕捉到,他身周的空氣似乎極其輕微地震蕩了一下。仿佛有一層肉眼難辨的、淡到幾乎不存在的金色微光,極其短暫地在他輪廓上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那光芒帶著一種天然的、令人下意識想要臣服的煌煌之意。
    沈清瀾擱下筆,指尖無意識地在冰冷的矮幾木紋上劃過。這絕不是《太虛引氣真解》上記載的任何一種現象。她迅速在腦中調閱著雲中子留下的所有關於修仙體質的基礎描述,試圖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卻一無所獲。一絲不安悄然爬上心頭。是福?是禍?抑或是某種……屬於蕭景珩自身血脈帶來的、無法預測的變數?她需要一個答案,一個來自更高層次力量的答案。雲中子的警示言猶在耳,她不敢掉以輕心。
    就在這時,她貼身收藏在懷中的那枚雲中子所贈的普通傳訊玉符,毫無征兆地亮了起來!
    不是柔和溫潤的提示微光,而是一種近乎刺目的、急促的碧色光華,瞬間穿透了她薄薄的夏衫,在昏暗的靜室裏投下一片詭異的光影,如同鬼火跳躍。那光芒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穿透力,甚至隱隱帶著一絲灼熱感,燙得沈清瀾胸口皮膚微微一緊。
    沈清瀾心頭猛地一跳,幾乎在同一時刻,蕭景珩也霍然睜開了雙眼。他顯然也感受到了這突如其來的、帶著強烈警告意味的靈力波動。兩人目光瞬間交彙,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疑與凝重。
    “雲中子前輩?”沈清瀾低語,聲音在過分安靜的室內顯得格外清晰。她立刻探手入懷,將那枚光華流轉、如同握著一塊燒紅烙鐵般的玉符取出,托在掌心。
    玉符上的碧光愈發熾盛,幾乎將整個靜室都染上了一層幽綠。光芒閃爍的頻率越來越快,如同瀕死之人急促的心跳,傳遞著一種無聲的、令人窒息的緊迫感。緊接著,那光芒驟然一凝,不再閃爍,而是穩定地投射出一片巴掌大小的、更加凝練的光幕,懸浮在玉符上方寸許的空氣中。
    光幕如水波般蕩漾,一個清晰的身影迅速凝聚成形。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的青灰色道袍,依舊是那張清臒平靜、仿佛閱盡滄桑的麵容,正是雲中子。然而,與上次現身時的淡然不同,此刻光影中的雲中子,眉宇間凝聚著一抹揮之不去的凝重,甚至可以說是驚愕。他那雙仿佛能洞察世間一切虛妄的眼睛,此刻正隔著虛幻的光幕,穿透空間的距離,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鎖在剛剛從入定中醒來的蕭景珩身上!
    雲中子的目光銳利如電,帶著一種審視奇珍異寶般的專注,又夾雜著難以置信的震動。那目光如有實質,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蕭景珩體內深處潛藏的某種本源力量。這目光帶來的無形壓力,讓靜室內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連搖曳的燈火都為之一滯。
    沈清瀾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從未在雲中子這位深不可測的前輩臉上,看到過如此失態的神情。這絕非尋常!
    “前輩?”沈清瀾試探著開口,聲音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緊繃。
    光影中的雲中子似乎這才從巨大的震動中稍稍回神,但他的視線依舊牢牢釘在蕭景珩身上,那目光複雜到了極點,有驚歎,有審視,有擔憂,最終化為一聲低沉悠長、仿佛穿透了無盡時光的歎息。
    “唉……”
    這一聲歎息,沉重得如同鉛塊,砸在沈清瀾和蕭景珩的心頭。
    “貧道雲遊四方,本意隻是循著天地間一絲異常精純的靈氣波動略作探查,未曾想……”雲中子緩緩開口,聲音透過光幕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回響感,每一個字都敲在人的心弦上。他的目光終於從蕭景珩身上移開片刻,看向沈清瀾,眼中那份凝重絲毫未減,“竟再次感應到了此地的異兆。而且,這一次的氣息……更加清晰,更加……本質。”
    他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句,最終還是將目光重新投向蕭景珩,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道:“小友,你體內的力量,並非尋常道體初開那般簡單。那日貧道點化,不過是引動了你血脈深處早已存在、卻一直沉睡的某種……禁忌之力。”
    “禁忌之力?”蕭景珩眉頭緊鎖,沉穩的聲線裏透出疑惑。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仿佛第一次真正審視這副軀體裏潛藏的秘密。
    “不錯。”雲中子頷首,光影中的麵容顯得異常肅穆,“此乃”隱龍之體”!一種隻存在於極其古老傳說中、與人間皇道氣運糾纏至深的先天之姿。”
    “隱龍之體?”沈清瀾低聲重複,心髒驟然縮緊。這四個字本身就帶著一種磅礴而沉重的宿命感。
    “龍潛於淵,其形隱,其氣勃。隱龍之體,天生便與承載天命、凝聚萬民念力的人間帝王氣運緊密相連。”雲中子語速不快,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此等體質,若生於尋常百姓家,或許能平安終老,碌碌無為。然則……”
    他的目光如實質般落在蕭景珩身上,帶著洞穿一切的穿透力:“小友你身負皇家血脈,命格尊貴,本就是龍氣垂青之人。這隱龍之體在你身上覺醒,便如同在幹柴之上投下了火種!它讓你天生便對天地靈氣有著超乎常人的親和與汲取之能,修煉速度遠超同儕,此乃天賦,亦是……枷鎖!”
    “枷鎖?”蕭景珩沉聲問道,深邃的眼眸中銳光一閃。他身姿挺拔,即便盤坐,也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度隱隱透出。
    “正是枷鎖!”雲中子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警示,“人間龍氣,乃萬民念力、王朝氣運所聚,煌煌正大,卻也剛猛霸道,最重因果,最忌超脫!而仙道修行,講求的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最終追求的是個體生命的躍遷與超脫,是斬斷塵緣,逍遙物外!此二者,一者根植於紅塵俗世的權力與責任網羅,一者追求的是掙脫束縛的逍遙自在,其本質,如同水火,天然相衝!”
    靜室內死一般的寂靜。長明燈的火焰似乎被無形的力量壓製,跳動得異常微弱。窗外,不知何時起了風,掠過庭院裏的樹葉,發出嗚嗚的聲響,如同鬼哭,更添幾分壓抑。
    沈清瀾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她明白了!為何蕭景珩修煉時會有那絲難以言喻的威壓,為何會有那轉瞬即逝的淡金微光!那是龍氣!是他血脈中流淌的、屬於大胤皇室的龍氣,在他修煉引動天地靈氣時,被“隱龍之體”本能地激發了出來,與純粹的靈氣發生了微妙的、甚至可能是危險的融合與衝突!
    “前輩的意思是,”沈清瀾的聲音有些發幹,她竭力保持著冷靜分析,“殿下若強行修煉仙道,這龍氣與靈氣在體內相衝,終會釀成大禍?”
    “不是終會,而是必然!”雲中子的回答冷酷而直接,如同一把冰錐刺破所有僥幸的幻想,“小友身具隱龍之體,又承皇家血脈,龍氣之盛,遠超常人想象。隨著他修為日益精進,對天地靈氣的汲取愈發磅礴,體內被引動的龍氣也會隨之水漲船高!初期或許隻是修煉時氣息略有不暢,心緒偶感浮躁。但越到後期,這龍氣與靈力的衝突便會越演越烈,如同兩股狂暴的洪流在他體內爭奪主導,經脈髒腑皆成戰場!輕則根基盡毀,淪為廢人;重則……”
    雲中子的話語微微一頓,光影中的眼神銳利得令人不敢逼視:“龍氣反噬,神魂俱滅!更可怕的是,此等衝突,並非單純的力量碰撞。它直接牽涉到小友身上纏繞的皇權因果!若他身居高位,執掌權柄,這份因果之重,足以將任何試圖掙脫其束縛的力量碾得粉碎!仙道超脫?在那等磅礴的、由億萬黎民信念與王朝興衰所化的因果業力麵前,無異於螳臂當車!最終,恐怕不僅自身難保,更可能……”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那未盡之意,如同一塊巨大的寒冰,沉甸甸地壓在了沈清瀾和蕭景珩的心頭。蕭景珩的臉色在燈影下顯得有些蒼白,薄唇緊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擱在膝上的雙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沉默著,但那沉默之中,卻醞釀著驚濤駭浪。
    沈清瀾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她想起了蕭景珩在修煉時那轉瞬即逝的金色微光,想起了那絲令她都感到心悸的威壓。原來那不是天賦異稟的象征,而是懸在頭頂、隨時可能落下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未來的反噬、皇權因果的碾軋……這些冰冷的字眼在她腦中瘋狂盤旋。她不敢想象蕭景珩經脈寸斷、神魂俱滅的景象,更無法接受他可能成為皇權因果祭品的宿命!
    然而,就在這巨大的恐慌幾乎要將她淹沒的瞬間,一股更加強烈的情緒如同岩漿般從心底噴湧而出,瞬間燒盡了所有的猶疑與退縮。
    不!絕不行!
    沈清瀾猛地抬起頭,眼中再無半分迷茫與恐懼,隻剩下磐石般的堅定。她迎著雲中子審視的目光,也看向身旁沉默如山、卻隱隱散發出不屈意誌的蕭景珩,一字一句,清晰而有力地說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世間萬物,相生相克,陰陽流轉。既有衝突,便必有調和之道!龍氣與仙道相衝,並非絕路!若無法避開,那便迎難而上,尋找那條共存之路!無論如何,這條路,我陪殿下一起走!”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淬火的精鋼,在沉重的靜室裏錚然作響。那份源自現代靈魂深處的不信命、隻信事在人為的堅韌意誌,在這一刻展露無遺。
    光影中的雲中子,臉上那凝重的神色終於出現了一絲鬆動。他看著沈清瀾那雙燃燒著決絕火焰的眼眸,又瞥了一眼旁邊雖然沉默、但挺直的脊梁如同不屈青鬆的蕭景珩,眼中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光芒。那光芒中有欣賞,有歎息,或許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觸動。
    “好一個”人遁其一”!好一個”迎難而上”!”雲中子緩緩開口,語氣中少了幾分沉重,卻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深邃,“心誌堅定,道途或有一線之機。然則,前路凶險,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機緣不可為。切記,莫要強求,順其自然,方是長久之道。”
    他不再多言,光影中的身形開始變得有些模糊。隻見他寬大的道袍衣袖輕輕一拂,一道柔和卻凝練的青色光華自他袖中射出,如同擁有生命一般,穿透了那虛幻的光幕,徑直落入沈清瀾攤開的掌心之中。
    光芒散去,三枚小巧的玉簡靜靜躺在沈清瀾手中。玉質溫潤,觸手生溫,表麵流轉著淡淡的靈光,上麵各自以極其細微、卻蘊含道韻的筆觸刻著古篆小字:清心咒、斂息術、靈目術。
    “此三術,乃基礎法門,雖無移山填海之威,卻貴在實用,於細微處見功夫,或可助爾等一臂之力。尤其是那”清心咒”,對固守本心、澄澈神魂頗有裨益。”雲中子的聲音隨著光影一同變得縹緲,“另有一枚玉簡,乃貧道對《太虛引氣真解》中幾處晦澀關竅的注解推演,或許能解你心中些許疑惑,助你根基更固。勤加研習,莫要懈怠。”
    他最後的目光落在沈清瀾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世事的了然:“沈小友,你的悟性與心性,皆屬上乘。這”隱龍之體”的困局,最終能否破開一線天光,或許……關鍵在你。好自為之。”
    話音嫋嫋,懸浮的光幕如同水泡般“啵”的一聲輕響,徹底潰散消失。那枚傳訊玉符上的碧色光華也瞬間黯淡下去,恢複成最初那溫潤普通的模樣,靜靜地躺在沈清瀾掌心,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隔空警示從未發生。
    靜室中隻剩下長明燈搖曳的微光和窗外愈發淒厲的風聲。
    沈清瀾低頭,看著手中那三枚帶著雲中子指尖餘溫的法術玉簡和一枚記載著珍貴注解的玉簡。玉簡冰涼,卻在她掌心烙下滾燙的印記。雲中子最後那句“關鍵在你”如同驚雷,在她腦海中反複回蕩,激起巨大的波瀾。她下意識地握緊了玉簡,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殿下……”她抬起頭,看向蕭景珩,聲音有些艱澀。
    蕭景珩不知何時已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下拉得很長,幾乎籠罩了整個靜室。他背對著沈清瀾,麵朝著緊閉的窗戶,沉默如山。窗外呼嘯的風聲清晰地傳了進來,帶著濕潤泥土的氣息,一場醞釀已久的暴雨似乎即將傾盆而下。
    過了許久,久到沈清瀾幾乎以為他不會再開口時,蕭景珩低沉而平靜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砸在寂靜的空氣裏:
    “龍氣枷鎖?皇權因果?”他緩緩轉過身,深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驚人,裏麵沒有絲毫恐懼與退縮,隻有一片近乎燃燒的沉靜火焰,“孤的路,從來不由天定,更不由這所謂的”命格”定奪!”
    他向前一步,走到沈清瀾麵前,高大的身影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壓迫感。目光落在她緊握玉簡的手上,再抬起時,眼中是毫不掩飾的信任與決絕:“清瀾,你既言同行,孤便信你。這仙道,這困局,我們一同去闖!縱是荊棘滿途,縱是烈火焚身,孤亦無悔!”
    沒有豪言壯語,隻有一句“孤亦無悔”,卻比任何誓言都更沉重、更堅定。沈清瀾隻覺得一股熱流猛地衝上眼眶。她重重點頭,所有的擔憂與恐懼,在這份並肩而立的決絕麵前,似乎都暫時被壓了下去。
    “好!”她隻應了一個字,同樣擲地有聲。
    蕭景珩的目光掃過她手中的玉簡:“前輩所贈,必有大用。尤其是那”清心咒”,或可解孤修煉時偶爾氣息浮動之困。你且細細研讀,若有心得,隨時與孤印證。”
    “是。”沈清瀾應道,小心翼翼地收起玉簡。那枚記載著《真解》注解的玉簡被她格外珍視地握在手中。雲中子臨走前的點撥,那關於根基與細微處的強調,如同指路明燈。
    窗外,一道刺目的慘白閃電驟然撕裂了濃墨般的夜空,緊隨其後的是震耳欲聾的滾雷,轟隆隆地碾過京城上空,仿佛要將整座城池都震塌!狂風猛地撲打在窗欞上,發出嗚嗚的厲嘯,如同無數冤魂在哭號。豆大的雨點終於噼裏啪啦地砸落下來,敲打在屋頂瓦片、庭院青石上,瞬間連成一片密集而狂暴的聲響。
    暴雨,終於來了。
    蕭景珩走到窗邊,並未開窗,隻是透過窗紙看著外麵被狂風驟雨扭曲的世界。庭院裏那些白日裏嬌豔的花木,此刻在狂風暴雨中瘋狂搖曳,枝葉翻飛,如同陷入末日的狂舞。
    “山雨欲來風滿樓……”蕭景珩低沉的嗓音混在雷雨聲中,帶著一種洞察世事的冰冷,“這京城,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沈清瀾心頭一凜。雲中子帶來的驚世警示還在耳邊縈繞,眼前這天地變色的暴雨,以及蕭景珩話語中透出的沉重預感,交織成一張無形的大網,沉甸甸地籠罩下來。巫蠱案的陰影,是否已在這驚雷暴雨中悄然迫近?
    她走到蕭景珩身側,也望向窗外那片混沌狂暴的雨夜。雨水在窗紙上衝刷出道道蜿蜒的水痕,模糊了外麵的一切,卻模糊不了她眼中愈發凝聚的銳利光芒。無論前方是仙道荊棘,還是朝堂血雨,路,總要踏出去才知道!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際,眼角的餘光瞥見蕭景珩負在身後的手。他的指尖無意識地微微收攏,一絲極淡、淡到幾乎融入窗外閃電餘光中的金色氣流,如同細小的龍蛇,纏繞著他的指尖一閃而逝,帶著一種蟄伏的、令人心悸的躁動力量。
    沈清瀾的心,猛地一沉。這龍氣……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它仿佛在回應著這天地間的雷霆之怒,變得更加活躍,也更加……難以掌控。雲中子的警告,絕非危言聳聽。而手中那枚關於《真解》更深層注解的玉簡,此刻仿佛也帶上了一絲沉甸甸的份量。她下意識地握緊了它,指腹清晰地感受到玉簡上那些細微的、蘊含道韻的紋路。
    風雨如晦,長夜漫漫。窗外的世界被狂暴的雨幕徹底吞噬,而窗內的人,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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