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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氏與許氏的合作項目進入了關鍵階段,涉及一份金額龐大、影響深遠的跨境並購方案。以往的這類核心會議,許星塵作為許氏的代表,更多是旁聽和學習。
但這一次,當項目組的核心成員名單最終敲定時,許星塵赫然發現自己被楚倚青“破例”點名加入核心談判小組。
會議室內氣氛凝重,空氣仿佛都帶著重量。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滾動著複雜的財務數據和風險評估模型。
楚倚青坐在主位,麵容冷峻,眼神銳利如鷹隼,主導著每一個環節的推進。他提出的問題往往一針見血,直指要害,讓在座的資深顧問都倍感壓力。
輪到許星塵負責闡述他準備的部分——目標公司核心團隊穩定性的評估報告。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初次參與如此核心會議的緊張,站起來走到屏幕前。
他調出精心準備的圖表和數據,條理清晰地開始陳述。然而,楚倚青的眉頭很快蹙起。
“第七頁,離職率同比分析,數據源?”楚倚青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直接打斷了許星塵的陳述。
許星塵心裏一緊,連忙翻看:“數據源是目標公司HR部門提供的內部報告和……”
“內部報告可信度存疑。”楚倚青毫不留情地指出,指尖點了點桌麵,“交叉驗證呢?行業平均離職率對比呢?沒有這些支撐,你的風險評估就是空中樓閣。”
他的語氣嚴厲,甚至帶著點訓斥的意味,讓會議室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幾個其他成員交換了眼神,帶著些許同情看向許星塵。
許星塵臉上火辣辣的,手指微微發顫,但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迅速調整思路:“楚總批評得對,是我考慮不周。我立刻補充交叉驗證數據,參考權威行業報告和第三方背調機構的公開信息,重新構建模型權重……”
他沒有辯解,而是迅速承認疏漏並提出了補救方案,思路清晰,態度誠懇。
楚倚青看著他,深邃的目光在他強作鎮定的臉上停留了幾秒。那嚴厲的審視感並未完全消失,但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東西。
他沒有再繼續斥責,隻是冷冷道:“給你半小時,修正後直接發給我審閱。繼續下一個議題。”語氣依舊冷硬,卻少了之前的咄咄逼人,甚至多了一絲隱晦的“機會”。
接下來的會議,楚倚青依舊嚴苛,對每個細節窮追不舍。
但當許星塵再次發言時,他打斷的頻率明顯降低,甚至在許星塵某個關於文化整合風險的觀點闡述得頗為精到後,幾不可查地點了下頭,雖然依舊吝嗇讚美,但那無聲的肯定讓許星塵備受鼓舞。
他不再是旁觀者,而是真正被納入了核心圈層,即使每一步都伴隨著楚倚青嚴厲的鞭策,但這破例的“入場券”本身,已足以證明冰山在鬆動。
會議一直持續到深夜十一點。當楚倚青終於宣布“今天到此為止”時,所有人都如釋重負,疲憊地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許星塵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剛拿起自己的包,就聽到楚倚青沒什麼情緒的聲音響起,是對著他說的:“許星塵,你留下。”
其他人識趣地迅速離開。
許星塵一愣,心裏有點打鼓:“楚總,還有事?”
楚倚青已經站起身,拿起自己的西裝外套,動作流暢地穿上,語氣平淡得像在安排工作:“太晚了,坐我的車。”
不是詢問,不是商量,是命令式的陳述。他甚至沒有看許星塵,徑直走向門口。
許星塵的心髒猛地一跳。
不是順路,是明確的要求!
他看著楚倚青挺拔冷硬的背影,一股巨大的、帶著點不真實感的**瞬間湧遍全身。他趕緊抓起包,小跑著跟上:“好……好的,謝謝楚總!”
黑色的賓利平穩地行駛在深夜寂靜的街道上。車廂內一片安靜,隻有空調細微的送風聲。許星塵坐在副駕駛,偷偷瞄著旁邊專注開車的男人冷峻的側臉,隻覺得連窗外飛逝的路燈都變得格外溫柔。
楚倚青破例讓他參與核心項目,破例在深夜要求他坐自己的車。。。
自己是不是有希望了?
然而,希望的暖意並未持續太久。
第二天清晨,S市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雷暴雨籠罩。天空陰沉如墨,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向地麵,濺起大片水花,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鳴和撕裂天空的閃電。
許星塵因為前一晚和張澤明煲電話粥八卦(主要是炫耀他的“追光計劃”進展)到太晚,鬧鍾響了三遍才掙紮著爬起來。
一看時間,離上班打卡隻剩半小時!
他手忙腳亂地洗漱換衣,抓起包就往外衝,連傘都忘了拿。
剛衝出公寓樓,冰冷的暴雨瞬間將他澆了個透心涼。狂風裹挾著雨水,像鞭子一樣抽打在身上,眼睛都難以睜開。
他狼狽地衝到路邊攔車,卻因為暴雨和早高峰,一輛空車都沒有。眼看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許星塵一咬牙,頂著傾盆大雨,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著地鐵站的方向狂奔。
冰冷的雨水浸透了薄薄的襯衫和西褲,緊緊貼在皮膚上,帶來刺骨的寒意。
他渾身濕透,頭發黏在額前,像個落湯雞一樣衝進地鐵站,又濕漉漉地擠在早高峰的人潮中。
當他終於狼狽不堪地衝進楚氏大樓時,遲到了整整十五分鍾,身上還在滴滴答答地淌水。
整個上午,許星塵都感覺腦袋昏昏沉沉,像是灌了鉛。
喉嚨又幹又痛,像被砂紙磨過。
他強撐著處理郵件,敲鍵盤的手指都有些發軟。
中午在食堂,麵對平時最愛的紅燒排骨,他竟然覺得毫無胃口,甚至有點反胃。
下午一點多,許星塵抱著一疊需要楚倚青簽字的文件,腳步虛浮地走向總裁辦公室。敲門進去時,楚倚青正坐在辦公桌後審閱文件。
“楚總,這些文件需要您簽字。”許星塵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他把文件放在桌上,努力想站直,身體卻不受控製地晃了一下。
楚倚青抬起頭,目光落在許星塵臉上。
隻一眼,他那雙深邃平靜的眼眸就幾不可查地眯了起來。眼前的人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卻透著不正常的嫣紅,眼瞼下有濃重的青影,眼神渙散,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了幾縷,黏在光潔的皮膚上。
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精氣神,蔫蔫地站在那裏,連呼吸都帶著灼熱的氣息。
“你臉色很難看。”楚倚青的聲音沒什麼起伏,但眼神銳利如刀,帶著審視。
“沒……沒事,楚總。”許星塵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想證明自己沒事,“可能……早上淋了點雨,有點著涼。”他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聲音更啞了。
楚倚青沒說話,隻是拿起筆,快速地在幾份文件上簽下名字。簽完最後一份,他將文件遞還給許星塵,語氣是慣常的冷淡,甚至帶著點不近人情:“拿回去。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別在公司硬撐,傳染給別人影響效率。”
他揮了揮手,示意許星塵可以出去了,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麵前的文件上,仿佛剛才隻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許星塵心裏一沉,巨大的失落感伴隨著身體的不適洶湧襲來。
他接過文件,低低應了一聲“是”,轉身蔫頭耷腦地走了出去,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看著那扇門關上,楚倚青握著鋼筆的手指微微收緊,筆尖在紙頁上留下一個略深的墨點。
他拿起內線電話,撥通了賀譽的號碼,聲音依舊平穩:“賀譽,許星塵狀態不對,像是病了。你……留意一下。”電話那頭的賀譽立刻心領神會地應下。
下午的時間變得格外漫長而煎熬。
許星塵隻覺得頭越來越重,像要炸開一樣,渾身一陣陣發冷,骨頭縫裏都透著酸疼。他趴在桌子上,連抬頭的力氣都快沒了。
不是吧。。。自己身體素質這麼差,不就淋了次雨嗎?!
許大少爺忍不住懨懨的腹誹。
賀譽果然“路過”了他辦公室幾次,每次都“順便”關切地問兩句,還“體貼”地幫他倒了杯熱水。許星塵隻覺得這熱水喝下去也暖不了冰冷的身體。
熬到下班時間,許星塵幾乎是飄著離開公司的。回到自己空曠的公寓,連燈都懶得開,直接把自己摔進了沙發裏,裹緊了薄毯,身體卻還是控製不住地發抖。
意識在寒冷和滾燙的交替中漸漸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門鈴聲突兀地響起,在寂靜的公寓裏格外刺耳。
許星塵掙紮著爬起來,腳步虛浮地挪到門口。透過貓眼,他看到了一個絕對意想不到的身影——楚倚青!
他穿著剪裁合體的深色大衣,肩頭似乎還帶著外麵未幹的雨汽,手裏提著一個印著藥房logo的袋子,另一隻手拎著一個保溫桶。
他站在門外,身形挺拔,麵容在樓道感應燈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那通身迫人的冷峻氣場,許星塵絕不會認錯!
許星塵腦子一片混亂,幾乎是憑著本能打開了門。
“楚……楚總?”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難以置信。
楚倚青的目光落在他燒得通紅、眼神迷蒙的臉上,眉頭瞬間蹙緊。
他沒理會許星塵的驚訝,直接邁步走了進來,反手關上了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雪鬆冷香混合著室外的寒氣,瞬間侵入了溫暖的室內。
“燒成這樣,還逞強?”楚倚青的聲音比外麵的冷雨更冰,帶著顯而易見的責備。
他將藥袋和保溫桶放在玄關櫃上,脫下大衣隨手搭在椅背上,動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許星塵傻傻地看著他,身體因為高燒和震驚而微微發抖,說不出話來。
楚倚青環視了一下這間充滿年輕人氣息、略顯淩亂的公寓,目光最終鎖定在茶幾上的電子體溫計上。
他走過去,拿起體溫計,熟練地按了開機鍵,然後走到許星塵麵前,語氣生硬地命令:“抬手。”
許星塵像個提線木偶,呆呆地抬起胳膊。楚倚青微微俯身,一手撩開他額前汗濕的碎發,另一隻手拿著體溫計,動作有些僵硬地將冰涼的探頭塞進他的腋下。
指尖不經意間擦過許星塵滾燙的皮膚,兩人都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楚倚青保持著這個略顯笨拙的姿勢,另一隻手虛扶著許星塵的手臂防止他倒下。
兩人距離極近,許星塵甚至能看清楚倚青低垂的睫毛,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額角。
時間仿佛凝固了,隻有體溫計發出細微的“嘀嘀”聲在寂靜的房間裏回響。
“滴——”體溫計發出提示音。
楚倚青抽回手,拿起體溫計看了一眼——38。9℃。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眉頭擰成了死結。
“躺下。”他聲音更冷,帶著不容置喙的命令,幾乎是半扶半推地將燒得迷迷糊糊的許星塵按回沙發躺好,拉過薄毯將他嚴嚴實實地裹住。
接著,楚倚青動作利落地打開藥袋,拿出退燒藥和衝劑,又去廚房倒了溫水。
他端著水和藥回到沙發前,居高臨下地看著蜷縮在毯子裏、隻露出燒得通紅臉頰的許星塵,語氣依舊沒什麼溫度,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拒絕的力量:“吃藥。”
許星塵燒得迷迷糊糊,身體難受得要命,意識也像漂浮在雲端。
看著眼前這個本應高高在上、此刻卻為他忙前忙後、散發著冷氣卻做著最溫暖事情的男人,巨大的委屈、依賴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瞬間衝垮了所有防線。他費力地撐起一點身體,就著楚倚青的手,乖乖地吞下藥片,喝光了溫水。
藥力似乎還沒那麼快生效,身體依舊滾燙難受。
許星塵重新躺下,眼睛因為高燒而泛著水汽,迷蒙地看著站在沙發邊的楚倚青,那眼神脆弱又依賴,像隻尋求庇護的小獸。
他無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抓住了楚倚青熨帖的西裝褲腿,滾燙的指尖隔著布料傳來灼人的溫度。
“楚總……”他喃喃地開口,聲音帶著病中的軟糯和濃重的鼻音,像撒嬌,又像委屈的控訴,“……好難受……頭好疼……冷……”
他抓著褲腿的手緊了緊,像抓住唯一的浮木,眼神渙散地看著楚倚青,嘴裏含混不清地嘟囔著,帶著全然的信任和依賴,“……別走……好不好?”
楚倚青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看著許星塵燒得通紅、脆弱不堪的臉,看著那隻緊緊抓著自己褲腿、指節都泛白的手,聽著那軟糯依賴、毫無防備的懇求。
一股極其陌生的、洶湧的情緒瞬間衝垮了他引以為傲的冷靜自持。像堅固的堤壩被洪水撕裂,一種名為心疼、憐惜、甚至……恐慌的情緒,毫無預兆地將他淹沒。
這是他第一次踏入許星塵的私人空間,第一次放下身段笨拙地照顧人,更是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內心那堵名為“理智”和“距離”的高牆,在這個燒得迷迷糊糊、隻知道依賴他的小太陽麵前,轟然崩塌。
失控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裹挾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將他牢牢釘在原地。
楚倚青那句“不走”,聲音低沉,落在寂靜的房間裏,像一顆石子投入深潭,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靜水麵下被攪動的波瀾。
他強行壓下胸腔裏那股陌生的、洶湧得讓他幾乎窒息的情緒,維持著表麵的冷硬。
許星塵得到了承諾,燒得迷蒙的眼睛裏最後一絲不安也消散了,長長的睫毛像疲憊的蝶翼般輕輕合攏,抓著楚倚青褲腿的手也慢慢鬆開,滑落到薄毯上。
他蜷縮在沙發裏,呼吸因為高燒而略顯急促,臉頰燒得嫣紅,嘴唇微張,露出一點潔白的齒尖,整個人陷在一種脆弱而全然的依賴裏,毫無防備地沉入了昏睡。
楚倚青在原地站了片刻,身體僵硬得像一座雕塑。
房間裏隻剩下許星塵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和他自己胸腔裏擂鼓般的心跳。那聲音在寂靜中如此清晰,如此陌生,撞擊著他的耳膜,也撞擊著他壁壘森嚴的心防。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冷靜,走到沙發旁的扶手椅邊,坐了下來。昂貴的真皮座椅發出輕微的受壓聲。
他沒有開大燈,隻留下玄關處一盞昏黃的壁燈,光線勾勒著房間的輪廓,也將沙發上那個沉睡的身影籠罩在一片朦朧的光暈裏。
楚倚青的目光,第一次如此專注、如此不受控製地,落在許星塵的臉上。
平日裏總是活力四射、笑容燦爛的小太陽,此刻安靜地躺在那裏。濕漉漉的額發淩亂地貼在光潔的額角,因為高燒而泛著水光。
他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下濃密的扇形陰影,隨著呼吸微微顫動。鼻梁挺直,鼻尖因為呼吸不暢而泛著紅。嘴唇的輪廓在昏暗中顯得格外柔軟,帶著病態的嫣紅,微微張著,吐納著灼熱的氣息。下巴的線條流暢,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雋。
楚倚青的目光像掃描儀一樣,細細地描摹著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他見過無數俊男美女,在談判桌上,在名利場中,那些精致的皮囊於他而言不過是價值評估中的一個符號。
但此刻,看著許星塵這張因為病痛而顯得格外脆弱、毫無防備的臉,一種前所未有的、奇異的感覺攫住了他。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
不是麵對強敵時的警惕,不是處理危機時的緊繃,而是一種陌生的、帶著暖意的悸動,像被什麼東西輕輕撥弄了一下心弦,餘音在胸腔裏震顫不息。
他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許星塵長得……挺好看。
不是那種帶有攻擊性的英俊,也不是那種刻意雕琢的精致。
他的好看,是清澈的,是生動的,像初夏清晨沾著露水的青草,帶著一種天然的、蓬勃的生命力。
即使此刻被病痛折磨,那眉眼間依舊殘留著一種幹淨的少年氣,讓人忍不住想……守護。
這個念頭讓楚倚青自己都感到一陣心驚。
守護?他楚倚青接近三十年的人生字典裏,隻有掌控、利用和利益交換。
“守護”這種帶著強烈情感色彩的詞,與他格格不入。
他煩躁地移開視線,試圖將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或是房間裏那些充滿許星塵個人氣息的擺設——散落的遊戲手柄、牆壁上的樂隊海報、沙發上堆著的毛絨玩具……
但無論他的視線落在何處,最終都會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重新落回沙發上那個沉睡的身影上。
許星塵在睡夢中似乎感到了冷,無意識地往薄毯裏縮了縮,喉嚨裏發出一聲模糊的、帶著委屈的聲音。
那聲音像爪子,在楚倚青的心尖上不輕不重地撓了一下。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想去替他掖好滑落的毯角。指尖在即將觸碰到毯子邊緣時,又猛地頓住,僵硬地懸在半空。
他在做什麼?這種下意識的、近乎本能的舉動,讓他感到一種強烈的失控感。
這種失控,比麵對上億的並購案更加讓他無所適從。
他收回手,重新交疊放在腿上,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試圖找回慣常的冷靜,用理性的思維去分析眼前這一切——照顧生病的下屬,避免影響項目進度,維護合作關係……
無數的理由可以解釋他此刻的行為。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清晰地反駁:不,不是這樣。
那些理由蒼白無力,無法解釋他胸腔裏那異乎尋常的心跳,無法解釋他目光無法移開的焦灼,更無法解釋他看著許星塵難受時,心底翻湧的、陌生的、名為“心疼”的情緒。
楚倚青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習慣了掌控一切,習慣了用利益和規則衡量所有。
可許星塵,這個莽撞闖入他世界的小混蛋,卻像一道不講道理的光,蠻橫地撕開了他精心構築的冰冷外殼,將他拖入了一個充滿未知情緒的漩渦。
他無法定義這種情緒是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他隻能坐在這裏,像一個束手無策的旁觀者,看著自己堅固的心防在無聲中裂開縫隙,感受著那陌生的悸動在胸腔裏橫衝直撞,帶著一種讓他既抗拒又隱隱沉溺的暖意。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許星塵。昏黃的燈光下,那人沉睡的側臉顯得格外安靜。楚倚青看著,看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極其淺淡的柔和,終於緩慢地、艱難地,爬上了他那雙總是冷冽深邃的眼眸。
這種情緒陌生得讓他束手無策,卻又像藤蔓般悄然纏繞,將他牢牢束縛在這方寸之地,無法逃離。
作者閑話:
依舊傲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