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聖基長歎一口氣，看了看憤怒得像頭獅子般的宋聿成，又轉頭看了眼第五檀，咬牙切齒地命令保安隊長把這幾個肇事的練習生和監控一並送到警局。
    “文部長，跟檀說公司會處理好，叫他不要想太多，公司會給出公平合理的交代。檀的事還是你負責。”李聖基說完，又轉頭對其他負責人道：“警局和媒體那邊你們都必須確保不會出現名字。”
    第五檀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公司所謂的公平處理是否真的能讓他得到應有的正義，他隻能緊緊抓住宋聿成這根救命稻草，期待事情能有個好的結果。
    宋聿成滿心擔憂，對公司的處理方式實在放心不下，執意要跟著文智妍一同送第五檀回練習生宿舍。他一路小跑追上來，硬是擠上了車。
    文智妍抬眼，從後視鏡裏看了看坐在後座的第五檀。隻見他情緒低落，整個人仿佛被陰霾籠罩，一聲不吭。她輕聲說道：“今天就別回宿舍了，去我那兒吧。”
    “為什麼他要去智妍姐那裏？”正從車載冰箱裏拿出一瓶水遞給第五檀的宋聿成，不禁皺起眉頭發問。
    文智妍手握方向盤，平靜地回應：“因為我負責照顧他。我先送你回宿舍吧，聿成。”
    宋聿成轉頭看了眼身旁的第五檀，見他並未提出異議，不太情願地“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一時間，車裏陷入了沉默。臨近宿舍時，宋聿成轉過頭，對著第五檀認真地說道：“你記下我的聯係方式，我叫宋聿成，你也可以叫我Asher。這幾天你要是有什麼事，都可以找我。”
    第五檀這才回過神來，趕忙拿出手機，添加了宋聿成的電話和社交賬號，隨後在手機上打字發給他：“我的名字是這個，第五檀。今天真的特別感謝你幫我……”
    “這是藝名嗎？”宋聿成看著這個有些特別的名字，不禁驚訝地打斷了他道謝的話。
    “不是，是本名，我姓第五，這是個兩個字的複姓。”對第五檀來說，向別人解釋自己的名字已經是家常便飯。
    “哇，中國居然還有這樣的姓氏。”宋聿成不禁豎起大拇指，驚歎道：“Socool！”
    第五檀打起精神，看向眼前這個五官深邃、帥氣十足黑發黑眼的男生，可他說話的語氣又不太像純粹的中國人，便好奇問道：“你是混血嗎？”
    “我可是八國混血呢！”宋聿成拍著胸脯，略帶炫耀地說道：“我奶奶是中俄混血，所以我會說一點中文。”
    第五檀輕輕扯動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他還真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特別的人。
    “喔，你笑了！”宋聿成挑了挑眉，驚喜地怪叫一聲。
    “你到了，下車吧。”文智妍將車穩穩停在路邊，對著宋聿成叮囑道：“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去上通告，別再和成員們吵架了。他們一直在外麵找你，我已經讓他們回宿舍等了。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安義昊。”
    宋聿成收起臉上搞怪的表情，聳聳肩，表示知道了。他推開車門，關上車門後，揮手向車內的兩人告別。
    文智妍看著宋聿成離去的背影，收回視線，捏著方向盤，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柔：“類似今天這樣的事情，平時有發生過嗎？”
    “沒有。”第五檀輕輕搖了搖頭。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這種事會突然發生。或許是因為自己聽不懂他們的話，一直以來都誤解了那些所謂的親切關心，根本就不是真心的。
    “公司目前出了些狀況，明天的考核會淘汰三分之二的人。”文智妍輕輕點了點方向盤，心裏大概猜到了那幾個人的真實意圖，“雖然有些話不該跟你說，但老師們對你的評價都很不錯，不出意外，你肯定不會被淘汰。所以今晚他們才會對你下手，這真的不是你的錯。”
    第五檀沒有說話，隻是抬頭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文智妍，隨後又低下頭，思緒如亂麻般糾結。
    文智妍繼續說道：“今天社長和宋聿成都有各自的立場。你是要出道做偶像的，公司也有公司的考量。你別想太多，大家總歸都是為了你好。我現在跟你解釋，你可能也不太明白，等你出道以後，自然就能理解我們今天的做法，其實無所謂對錯。”
    “嗯。”第五檀心情複雜，隻是低聲應了一句。
    車子緩緩停下，抵達了文智妍在公司的職工宿舍。她為第五檀安排好房間，又細心囑咐了幾句，便匆忙返回公司。
    第五檀抱膝坐在床上，望著窗外漸漸破曉的天空，拿出手機，打開聯係人，目光停留在“姑姑”兩個字上，猶豫著想要點擊，手卻又一次次放下。
    在幾次反複的動作中，手指不小心誤觸，電話鈴聲瞬間在寂靜的房間裏陡然響起。
    他微微一顫，趕忙伸手抹了抹眼淚，正要按掛斷鍵時，對麵突然接通，傳來一個中年女人關切的聲音。
    “喂，檀檀。”第五媛頗感驚訝，“怎麼這個時候打電話呀？你們一晚上都沒睡覺嗎？”
    一連串的關切詢問，讓第五檀的眼淚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他擦拭著淚水，試圖平複顫抖的嗓音，帶著哭腔說道：“咳嗚……姑姑……”
    第五媛立刻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推醒還在一旁打鼾的丈夫，關切地問：“怎麼啦，聽著像小貓叫似的，是不是累著了呀？”
    第五檀捂住眼睛，勉強扯起唇角，說道：“不累……我就是想你們了。”
    “那姑姑給你開視頻。”第五媛一邊說著，一邊示意半夢半醒的丈夫拿他的手機，“我讓你姑丈給你打視頻。”
    “不用了，我準備去洗澡了。”第五檀咬著嘴唇，找了個借口，“今天下午要考核，我有點緊張，就給你打電話了。”
    “這樣啊，你拿過那麼多冠軍，緊張什麼呢？”第五媛開始絮絮叨叨起來，“我昨天碰到你們王老師，他還問我你在韓國怎麼樣呢。我說你們文經紀人每次跟我打電話，都說那邊老師們一直誇你……”
    “嗯。”第五檀努力壓抑著不斷湧出的淚水，“智妍姐今天也跟我說老師們對我評價很好。”
    “檀檀啊，我是姑父，別緊張啊！”周有道一把搶過手機，“我們也不懂你那個練習生是要做什麼，想跳舞在國內也可以跳，你又聽不懂他們韓國話，聽說那邊飯也不好吃。當時我就不同意你去，你看看每天連好好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要不你還是回來吧……”
    “去都去了，還說這些做什麼。”第五媛推開每次都是這幾句話的丈夫，“檀檀，別聽你姑父的，既然決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我相信你一直都是不用我們操心的好孩子。”
    “嗯……”第五檀擦著眼淚，“我知道了。”
    選擇放棄國內的一切，來到韓國從零開始是他自己的選擇。開弓沒有回頭箭，簽約合同的違約金更是不會允許他反悔。而且這是不管多難他都想要堅持下去直到成功的事。
    不知過了多久，文智妍輕輕敲了敲門，見沒人應答，便輕輕推開門。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床上，第五檀裹著被子蜷成了一團，還在熟睡。
    文智妍走上前，輕聲叫醒他：“檀，該吃飯了。”
    說著，她把從練習生宿舍拿來的行李箱放在床邊，“衣服我都給你帶過來了，吃完飯我送你去公司，下午的考核會照常進行。”
    “嗯。”第五檀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起身，打了個哈欠，乖乖地起床洗漱。
    文智妍陪著他坐在餐桌前一同用餐，驚訝地發現這孩子的情緒竟好了許多，不禁猜測道：“你跟家裏打電話了嗎？”
    “嗯，我沒說。”第五檀喝著湯，抬頭看她，認真地說道：“請不要告訴我家裏。”
    “我不會說的。”文智妍應道，拿起手機一邊處理工作一邊說：“這件事已經交給警察局了，那幾個孩子不會輕易脫身。剩下的事情我們會負責處理，你就當沒發生過吧。”
    第五檀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低頭繼續吃飯。
    文智妍盯著手機上的消息，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稍作停頓後，她輕輕放下手機，借著端起咖啡杯的動作，不著痕跡地打量起眼前這個自己親自從中國挖掘來的孩子。
    第五檀吃飯的動作不緊不慢，舉手投足間仿佛自帶韻律，看起來格外賞心悅目。餐桌上那盞頂燈灑下柔和的光線，恰到好處地落在他身上，讓他宛如置身於畫報拍攝現場，每一個角度都散發著獨特魅力。
    似乎是察覺到了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第五檀緩緩抬起頭，目光與文智妍交彙。
    文智妍臉上浮現出一抹溫和的笑容，“檀啊，今天的考核，放下所有雜念。我很期待你的表現。”
    第五檀點頭，“我會做好的，智妍姐。”
    文智妍滿意地望著他如夏花般明媚的臉上，一雙漂亮的眼睛裏似有星光熠熠閃爍。
    她垂眸輕呷著咖啡，在心裏默默對這個少年道：既然機會來了，那就緊緊去抓住它吧。
    曾經因為公司派係鬥爭而產生的偏差，讓一切偏離了她預想的軌跡。但如今，扭轉局勢、撥亂反正的時刻終於來臨，那個謬誤般的偏差，將在今天被徹底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