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公司，第五檀便察覺到練習室的氣氛比昨日更為凝重壓抑，仿佛有一層無形的陰霾籠罩著這裏。
    昨晚上公司向所有人打了招呼，嚴禁討論昨晚發生的事。
    此刻，眾人見第五檀出現，紛紛眼觀鼻、鼻觀心，遵循著禮儀打過招呼後，便無人再特意上前與他寒暄，整個場麵透著一種刻意的疏離。
    第五檀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常心，隨著老師們的指引開始開嗓練聲。
    不多時，考核的鍾聲準時響起，練習生們依次進入考核室進行單獨考核。每個人進去時神色各異，出來後的表情更是千差萬別。
    負責考核的幾位老師聽聞了昨晚的事，見最後進來的第五檀，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個眼神。
    “檀，準備好了嗎？”負責舞蹈的鄭多彬老師，在考核開始前關切地詢問。
    第五檀神色恭謹地點點頭，鄭重地鞠了一躬，聲音沉穩地回答：“我準備好了。”
    “那開始吧！”鄭多彬老師微笑著伸手示意，目光中滿是欣賞。
    此時，在隔壁房間單側可視玻璃前，文智妍正向坐在會議桌上的眾人介紹第五檀：“他是B-boy出身，16歲就斬獲Breaking世錦賽冠軍頭銜，也因此被我們挖掘簽約。”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微揚的眉梢：“就算是在出道多年的男團裏，其舞蹈實力也是S+。至於聲樂，目前已經通過了公司專業測評。綜合表現力評級是A+……”
    “但NexNine是以Asher為核心打造的團隊，勝鉉，你作為主舞兼隊長，怎麼看？”副社長安則正適時插話，目光在第五檀身上打量，“我瞧這孩子和義昊完全是兩種風格啊。”
    權勝鉉聞言，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從容應對這個棘手的問題：“會跳舞的孩子我都喜歡，我覺得品性在團隊裏才是最重要的。但是沒在一起相處過我沒辦法評價，不過偶爾有聽老師們說這孩子努力又聽話。”
    “我覺得挺好的。之前不是一直跟我們說會有個中國練習生加入，但你們說安義昊比那個中國練習生厲害，所以那人就被淘汰了。”宋聿成單手揣兜，不假思索地插話：“現在多合適，檀是中國練習生，實力還比安義昊強出不止一個level。”
    權勝鉉聽了，不著痕跡地伸手在背後扯了扯宋聿成的衣服。這小子也太敢說了，當著人家副社長爸爸的麵，竟說得如此毫不留情……
    要不是場合不對，他真想為宋聿成這份勇氣豎個大拇指。
    “啊，說到這兒，四個月前那個差點就加入的中國練習生，不會就是檀吧。”宋聿成像是突然靈光一閃，一語道破了某個成年人間肮髒的社會現實。
    若他剛才沒聽錯，第五檀來公司也才四個月。Klymax旗下數百名練習生裏，綠卡本就鳳毛麟角，更何況是符合限定選拔條件和組合概念的中國籍練習生……
    這直白的話語，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在場的各部門負責人皆瞪大眼睛，一時間，詭異的沉默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權勝鉉和宋聿成在這尷尬的氛圍裏對視一眼，旋即默契地低下頭，掩蓋住彼此眼中的震驚。
    宋聿成簡直要氣笑了，難怪呢，安義昊那個混蛋今早剛決定“自願”退出，下午公司就目標明確地給出了僅此一位的候補人選。
    權勝鉉則不著痕跡地瞥了眼社長李聖基，心想，這算是良心發現，打算物歸原主？他們今天難道隻是來走個過場、演演戲？
    “怎麼會呢？之前的那個中國孩子已經退出公司了。”副社長安則正瞪著眼，皮笑肉不笑道：“Asher你覺得好就行，反正NexNine是以你為中心做的企劃。”
    “咳……”李聖基環顧其他管理人，見大家紛紛搖頭表示沒意見，他便站起來，朗聲道：“那就這麼決定了，檀正式加入NexNine企劃，出道時間等各部門評估後公開。”
    “哇哦！”宋聿成獨自歡呼著鼓起掌來，而後拉著權勝鉉就往門口走去，“哥，走吧，去接我們實至名歸的新成員。”
    權勝鉉順勢禮貌哈哈笑著，向公司各位管理人員鞠躬告別。
    文智妍向社長輕聲說了句，便立刻收拾文件跟了上去，畢竟關於第五檀的合約經紀事宜一直都是她負責溝通處理。
    另一邊，第五檀和其他練習生都在練習室焦急等待結果。房間裏的人都清楚，超過半數的人要麵臨淘汰，這沉甸甸的事實如巨石般壓在每個人心頭。
    “檀，恭喜你，你現在是我們中的一員啦。”宋聿成一走進練習室，就興奮地大聲宣告，引得正在等待的練習生們紛紛瞪大眼睛，發出陣陣疑惑的驚歎。
    誰都知道NexNine企劃是公司押注的未來主推——團隊概念核心C位的宋聿成，既有創作鬼才之稱，又長著張正統的帥哥神顏。後麵副社長家的公子安義昊帶著資本加入……幾乎是隻要進入這個團就等於一隻腳已經踏上了前途無量的星路。
    本來都聽說安義昊這個財閥二代觸碰了紅線差點就被警方立案。雖然被及時撈了出來，但安義昊顯然不可能出現在NexNine出道名單上。大家都對這個空出來的位置有自己的想法和野心。
    但沒人想到這個黃金席位的人選轉瞬就已塵埃落定，練習生們都神色各異盯著第五檀，這個剛來就憑著舞蹈實力讓練習生導師們青眼有加的中國練習生……
    權勝鉉趕忙拉住張揚的宋聿成，微微皺眉，輕聲點名提醒：“Asher。”
    被喊英文名的宋聿成這才收斂臉上的激動情緒，跟著權勝鉉向周圍的練習生們打起招呼。
    文智妍開口通知道：“你們的考核結果大概半小時後公布，在本次考核中經過公司高層一致投票決定，檀將加入NexNine企劃，正式準備出道。”
    第五檀被帶到社長辦公室，剛才在練習室裏沒聽懂的他，經文智妍用中文解釋後，終於明白自己即將出道的消息。
    這命運的跌宕起伏，實在讓人猝不及防。
    今天一整天，就如同置身夢境，打電話與姑姑溝通後，立刻順利地與Klymax簽訂了團約。
    緊接著，連宿舍都由工作人員幫忙，從普通練習生宿舍搬到了NexNine成員的集體宿舍。
    第五檀跟著文智妍推開新宿舍的門，“砰”的一聲禮花從頭頂飄落，門兩邊躲著的成員們一擁而上，圍著他歡呼，熱情地表示歡迎。
    “你進去吧，剩下的事情他們會告訴你。”文智妍說完，便匆忙離開。
    “檀，過來坐。”權勝鉉以大哥兼隊長的身份開口，示意第五檀跟著他們圍坐在不算寬敞的宿舍客廳地板上。
    “我是隊長兼主舞，權勝鉉，20歲。”權勝鉉率先介紹：“NexNine這個名字，是Next+Nine，寓意”未來的九人”。團隊配置為Danceteam、Vocalteam、Hip-hopteam，各三人。你以後也會是我們Danceteam的一員。”
    第五檀還在點頭做韓語聽力理解，手腕卻突然被身旁男生輕輕拽住，他轉頭看去。
    “我也是舞擔，薑智勳，16歲。”團裏的忙內薑智勳笑嘻嘻握著他的手，伸出小拇指比著一點點的手勢，語速極快道：
    “哥，雖然我們不同年，但你也隻比我大三個月，在你們中國是不講究這種可以忽略不計的年齡差的對吧！我們就按照先來後到，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呀，怎麼能沒大沒小的！”看穿了薑智勳不想繼續做忙內的心理，宋聿成抬手就給了他後腦勺一下，“中國還有一句話，叫作入鄉隨俗。”
    “對不起，我錯了。”薑智勳捂著後腦勺，轉頭看著人高馬大的宋聿成恭順的道歉，然後低頭麵無表情腹誹：但凡他早出生一點，那這小子就死定了！
    第五檀耳尖泛起薄紅，舉著手慌亂地在空氣裏晃了晃，發尾隨著動作顫出幾縷碎發：“你們可以說慢一點嗎？我沒聽懂。”
    他的聲音細得像含著顆軟糖，連銀色的十字耳墜都跟著羞赧地輕顫。
    宋聿成手掌落在他肩上輕拍兩下，很自然地安撫著他的局促與無措，指尖依次點過權勝鉉和薑智勳，脫口而出的英文母語在舌尖打了個轉，“Leader…呃…隊長和老幺。”
    “謝謝……”第五檀鼻尖泛起薄紅，發尾隨著低頭的動作垂落額前，耳垂在燈光下透著粉晶般的光澤，連帶著脖頸處泛起的薄紅都像被水彩筆暈開的痕跡。
    明明是簡單的兩個字，卻讓空氣都跟著染上了幾分靦腆的溫度。
    “為什麼這麼害羞？”宋聿成故意拖長的尾音裏裹著幾分促狹，指尖輕托著第五檀的下巴，給其他成員們展示他紅透的臉。
    他耳垂紅得似要滴血，血色順著下頜線漫向脖頸，連鎖骨都泛著薄紅。
    第五檀微微仰頭避開，宋聿成的指腹觸到他脖頸處發燙的**時，溫熱順著掌紋攀爬而上，冷白的膚色洇開一片草莓醬似的紅暈，就連睫毛投在眼瞼的陰影裏，都浸著一抹淡淡的粉意。
    他下意識用右手大拇指輕輕蹭過鼻尖，抬頭看著大家，用自己並不嫻熟的韓語磕磕絆絆地解釋道：”我不太習慣這種氛圍。”
    “咿呀……”被第五檀說韓語軟軟的模樣可愛到的宋聿成，反應極大的對成員們嚷道：“鬧木kiyo！”
    其他人也紛紛捂著胸口，仿佛被可愛的“利箭”射中，再也沒法保持之前那副正襟危坐、等待做自我介紹的模樣。
    少年們爽朗的笑聲充斥在房間裏，肆意且歡快。
    在一片熱鬧吵嚷之中，宋聿成將手搭在第五檀肩上，將他稍稍往自己身邊一帶，以一種可靠又熱忱的姿態，手指依次指向剩下的每一個人，開始給他做一個簡短介紹：
    “我們團是雙主唱模式，Vocalteam的韓恩佑、尹智久還有我這個音樂製作人兼門麵擔當。Hip-hopteam的李赫、禹熙哲、金泰宇。除了泰宇和智勳比你小一點，其他的都喊哥哥就行。”

    作者閑話：

    “鬧木kiyo”是韓語音譯：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