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韓國娛樂公司Klymax寬敞的練習室依舊燈火通明，猶如白晝。
    音響中循環播放著明天集體考核的音樂，激昂的旋律在空氣中震顫。練習生們整齊劃一的舞步聲“噠噠噠”地與音樂交織，奏響了一曲獨屬於青春的熱烈樂章，然而這熱烈之中，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暗流。
    “ok！指導到此為止，接下來是你們自主訓練。明天下午兩點開始綜合考核。”負責教導這批練習生的老師們言畢，便準備離開。
    練習生們齊刷刷地鞠躬，說道：“老師們辛苦了。”
    第五檀成為偶像練習生來到韓國，一晃已過去大約四個月時光。對他而言，這些從未接觸過的練習生訓練課程，倒沒有想象中那般艱難。
    他摘下帽子，抬手隨意地理了理汗濕的頭發，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走到休息區坐下，拿起水壺，“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著水。
    語言不通、飲食差異、前後輩文化……這些才是橫亙在第五檀麵前的嚴峻挑戰。他時常覺得自己像是置身於一片陌生的海洋，努力掙紮著尋找方向。
    “哎一古，我們檀是累了嗎？”洪在旭滿臉堆笑地走上前，伸手看似親昵地摟住他的肩膀，在他耳邊故意大聲說道。
    第五檀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和動作嚇了一跳，可出於對前輩的尊重，又礙著對方是年紀大的哥哥，隻能別扭地將兩人快要碰到一起的臉側開，心中湧起一絲不安。
    “哎，我怎麼感覺你好香啊？”洪在旭一邊說著，一邊將鼻子湊近他的脖頸處，肆意地嗅聞，“我們檀連流汗都是香的嗎？”
    才來了四個月沒有正經上過語言課的第五檀，聽不太懂他們的話，但這種過於親昵的舉動和兩人間的近距離，讓他渾身不自在，心裏一陣發毛。他下意識地伸手擋住脖子，剛想起身走開，卻見另外幾個練習生圍了上來。
    “真的嗎？”
    “還真的是香的哎！”
    “哇，大發。長得像女孩，連氣味也像女孩。”
    ……
    一句句奇怪的話語鑽進第五檀的耳朵，他心中湧起驚恐與不適，伸手奮力推拒著他們湊上來嗅聞的動作，用自己不太熟練的韓語說道：“抱歉，你們說的話我聽不懂。”
    洪在旭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陰沉，假惺惺地關切道：“我們檀對哥哥們說話不用敬語怎麼行呢？”
    “都來好幾個月了，連這點話都聽不懂，沒用心啊。”
    “阿西，一直都說聽不懂，是裝的吧。”
    圍上來的人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嘰嘰喳喳地指責起來。第五檀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被困在陷阱裏的獵物，孤立無援。
    第五檀心跳急劇加速，手心滿是汗水，隻覺得這氛圍詭異得讓人害怕。他起身慌亂地想掙開被抓住的手，卻被洪在旭更用力地攥住手腕。
    “哇，這麼沒禮貌，哥哥們還在說話就想走嗎？”
    “不是說聽不懂嗎？我們教一教他吧。”
    “哈哈，好主意，檀跟哥哥們出去一下。”
    說話間，第五檀便被幾人強硬地扯著離開練習室。其餘練習生們都視若無睹，自顧自地做著自己的事，仿佛這一切從未發生。
    “呼……”宋聿成胸腔還堵著沒散的火氣，剛跟社長吵完架的怒意還在太陽穴突突直跳。為躲開追出來的成員們，他從安全通道順著樓梯悶頭往下走。一個沒留神，便徑直走到了地下練習室的樓道處。
    水泥牆麵泛著潮氣，聲控燈在頭頂忽明忽暗地閃。
    宋聿成煩躁地拍了下額頭，望著一層層的樓梯，實在不想原路返回。正眯眼回憶電梯方位時，拐角深處突然飄來細碎的嗚咽聲，像誰咬著牙憋住的哭腔，在空曠的樓道裏撞出幾絲回音。
    “嘶……”宋聿成倒吸一口氣，左右張望著灰暗陰森的樓道，心裏直發毛，不會有鬼吧。
    但仔細一聽，哭聲中好像又夾雜著好幾個男聲，他滿心疑惑，快步走過去，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瞪大了雙眼。
    宋聿成順手拎起牆角堆放的凳子，毫不猶豫地朝著那幾個疑似在“猥褻”未成年女孩的畜生砸去，憤怒道：“你們瘋了嗎？”
    洪在旭和其他幾人都沒想到會遇到人，更沒想到還是宋聿成，頓時一個個臉色慘白轉身就想跑。
    但是卻被人高馬大的宋聿成一腳踹在牆上，堵住了他們逃跑的路線。
    宋聿成垂在身側的手指關節哢哢作響，瞳孔在陰影裏縮成冷硬的棱形，眼尾吊起的弧度像淬了冰的刀看著他們。
    這幾個人裏，洪在旭仗著曾經和宋聿成說過話，走上前想要套近乎：“Asher，我們隻是跟他開個玩笑。”
    “開玩笑？”宋聿成舌尖頂了頂後槽牙，冷著一張俊美的臉，氣勢逼人地盯著他們，慢條斯理道：“那我也跟你們開個玩笑。”
    “Asher你馬上要出道了，在這和我們打架好說不好聽吧！”洪在旭臉色一變，威脅道：“你今天當沒看見，我們就相安無事。不然我們幾個對記者說了什麼不好聽的，那可別怪我們……”
    宋聿成冷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可笑的話，他聳聳肩漫不經心道；“你可以試試。”
    隨後他緩緩地左右轉動著脖子，抬著下巴的姿態像極了被冒犯的貴族，居高臨下地看髒東西一般的眼神輕蔑地望著他們，“廢話說完了嗎？”
    洪在旭幾人在他駭人的氣勢下連滾帶爬轉身就想跑。
    宋聿成一把抓住他們，他鐵鉗般的手掌攥住洪在旭後衣領，將人整個摜在牆上。仗著身高和強健的體魄毫不猶豫上前，把這幾人給揍趴下躺在地上哀嚎。
    宋聿成撥打了公司安保電話，又聯係了公司高層管理。緊接著，他才回頭安撫蹲在旁邊哭得渾身發抖的“女孩”。
    他脫下外套，輕輕披在“女孩”身上，輕聲說道：“已經沒事了，你是公司的練習生嗎？”
    “我已經叫保安過來了。”宋聿成蹲下身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耐心地說道：“你別怕，我會幫你的。”
    第五檀咬著嘴唇，努力想要止住哭泣。今天晚上在這異國他鄉遭遇的一切，都是他17歲短暫的人生裏從未經曆過的噩夢。恐懼、無助、委屈……各種情緒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我想回家……”他伸手顫抖地擦著眼淚，崩潰到幾乎是從唇縫間擠出這句話，“我要回家……”這一刻，他無比想念遠在千裏之外的家鄉，想念父母溫暖的懷抱。
    宋聿成聽見“她”說的中文，詫異道：“你是中國人嗎？”
    聽到熟悉的語言，第五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抬頭望向這個救了他的人，哭著用力點頭，心中湧起一絲希望。
    安保人員急匆匆地跑了過來，不一會兒，公司管理人員也一窩蜂地跟著來了。
    焦頭爛額的社長李聖基怎麼也沒想到，最近這些未出道的練習生醜聞一件接著一件。
    先是公司即將要出道的男團成員被曝出未成年戀愛、劈腿、酗酒滋事，他們還在開會商討公關方案，這邊又出了練習生群體霸淩的事件，還被當場逮個正著。
    李聖基看著哭得快要崩潰的第五檀，又看看在旁邊剛和他大吵一架、摔門而出的刺頭宋聿成，深深地深呼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開口道：“文部長，把檀先送到我辦公室，這幾個練習生讓保安帶回宿舍等處理結果。”
    “先報警才對吧！”宋聿成站出來，毫不畏懼地阻止道：“你們不報警我就報了。”他心裏清楚，受害者是中國的小女孩，公司擺明了不想把事情鬧大。
    李聖基拿下眼鏡，捏了捏眉骨，又重新戴上，不耐煩地說道：“這件事又不關你的事，你現在該回宿舍。我記得你明天早上有通告。”
    宋聿成直接無視他的話，堅定地站在“女孩”麵前，用中文說道：“你現在馬上打電話給你的監護人，我可以作證，也可以幫你報警。”
    文智妍見狀，趕緊拉住第五檀的手，同樣用不太熟練的中文說道：“這件事我們會處理，報警對你對公司都沒有好處。我們不會害你，你家裏的情況你也清楚，這種事沒必要讓他們擔心的。”
    第五檀雖然聽不太懂，但他並不傻。即便沒有太多社會經驗，從這兩人的話裏，他也明白，如果自己不堅持，這件事很可能就會不了了之。
    猶豫片刻後，第五檀抬頭看向救了他的宋聿成，眼神中充滿了信任與決然，“請幫我報警。”
    “好。”宋聿成立刻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並且用力推開想要搶手機的文助理，幹淨利落地報了警。
    然後，他冷著臉說道：“如果你們真的要這麼欺負一個未成年的女孩，那我就立刻解約，不管是違約金還是什麼我都會付的，我們什麼都不用再談了。”
    李聖基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怒喝道：“你要相信公司的決定。”
    “社長一直讓我相信你們，但是事實不是這樣呢！”宋聿成又想起剛才會議上那些糟心事，怒火再次湧上心頭，冷臉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輸出：“讓我們推遲出道計劃，繼續容忍那種實力爛到隻能靠著關係進來又搞出來那種惡心事情的人在團隊裏，我看真的還是算了吧，就算出道也不會成功的！現在我隻覺得你們這個公司爛透了，你們打算著要合夥欺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未成年中國女孩，我可不打算跟你們做同夥！”
    “你……”宋聿成語速之快，讓李聖基根本找不到打斷的機會，隻能伸手指著他，氣得吹胡子瞪眼。
    眼看著社長和宋聿成僵持起來，文智妍連忙上前打斷，轉移話題，指著第五檀，向明顯誤會了某個重要事情的宋聿成說道：“聿成，檀他是男孩。”
    “嗯？！”還在瞪眼的宋聿成錯愕地轉頭，他腦子一熱，直接來了波“貼臉開大”：“你是男的嗎？”
    那架勢恨不得把疑問懟到第五檀的鼻尖上，活像拆盲盒前非要晃出個響兒的愣頭青。
    第五檀聞言，長睫輕輕一顫，偏著腦袋反問，眼尾帶了點似笑非笑的弧度：“不然呢？你看我像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