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被你親手推進地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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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胸口劇烈起伏,喉嚨裏發出困獸般的嘶吼。
福安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滾出去!”
裴修衍的聲音嘶啞扭曲,如同砂紙磨過朽木。
福安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殿門被重重關上,隔絕了外界的一切。
恐懼是潮水,淹沒了理智的孤島。
他不再是那個運籌帷幄的帝王,隻是一個被未知力量扼住咽喉的凡人。
他猛地衝出禦書房,明黃的衣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
“擺駕!天牢!”
陰冷,潮濕。
天牢深處的氣味混雜著鐵鏽、血腥和腐爛的稻草。
獄卒打開最深處那間牢房的沉重鐵鎖,刺耳的摩擦聲在甬道裏回蕩。
裴修衍揮退了所有人,獨自一人提著燈籠走了進去。
葉楚顏就坐在角落的陰影裏,背靠著冰冷的石牆。
她聽到了腳步聲,卻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來者隻是拂過臉頰的一陣風。
他站在她麵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你究竟耍了什麼妖術?”
他的聲音壓抑著風暴,每一個字都淬著冰。
葉楚顏終於動了。
她緩緩抬起頭,那雙曾經盛滿星辰與愛慕的眼眸,此刻是一片死海,不起波瀾。
她看著他,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陛下在說什麼?”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長久不曾言語的沙啞,卻異常平靜。
這平靜比任何歇斯底裏的質問都更讓他心慌。
“那個”策”字!”
裴修衍上前一步,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
“你如何知道?”
葉楚顏的視線越過他的肩膀,望向他身後空無一物的黑暗。
她輕聲開口,語調平直得像一條沒有盡頭的直線。
“那日午後,陽光很好。你用的墨是徽州鬆煙墨,裏麵兌了三滴寒冬的梅蕊雪水。”
裴修衍渾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徹底凍結。
這個細節,這個連他自己都快要遺忘的細節,她卻記得如此清晰。
這不是窺探,不是猜測。
這是經曆。
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骨節因用力而泛白,
“說!你到底是誰!”
她的手腕很涼,沒有一絲溫度,細瘦得仿佛一折就斷。
被他這樣粗暴地對待,她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變化。
沒有痛苦,沒有恐懼,甚至沒有恨。
她隻是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他那張因驚怒而扭曲的臉上,嘴角忽然牽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那不是笑,那是一種近乎悲憫的審視。
“我是誰?”
她反問,聲音裏帶著一絲空洞的回響。
“我是那個,被你親手推進地獄的人。”
裴修衍被她那個眼神刺得心髒驟停。
他像是被蠍子蟄了一般,猛地鬆開手,踉蹌著後退。
他再也無法忍受這間牢房,再也無法忍受她的目光。
他轉身,幾乎是狼狽地逃了出去。
沉重的鐵門在他身後“哐當”一聲關上,鎖鏈嘩啦作響。
黑暗重新吞噬了一切。
葉楚顏垂下眼,看著自己被他捏出紅痕的手腕,臉上的那絲弧度緩緩消失,重歸於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