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鬼才的入場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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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翟,荀府。
與陳家村那簡陋卻溫馨的小院不同,這裏是真正的世家府邸。飛簷鬥拱,雕梁畫棟,九曲回廊連接著一座座精致的院落。
書房內,更是雅致到了極點。
一尊三足獸紋銅爐裏,正燃著價格堪比黃金的上好沉香,那寧神靜氣的香氣絲絲縷縷,彌漫在空氣中。牆上掛著名家字畫,案上擺著古樸的筆墨紙硯,每一件物品都透著深厚的底蘊。
荀彧,這位被後世譽為“王佐之才”的潁川名士,正端坐於書案之後。他身著一襲剪裁得體的深色長袍,頭戴綸巾,麵容俊美,氣質沉靜如水。他隻是靜靜地坐在那裏,便自有一股運籌帷幄、安定人心的氣度。
此刻,他正垂眸聽著管事荀鬆的彙報,臉上看不出絲毫的喜怒。
當聽到雪鹽潔白如雪,一斤可換兩石粟米,且陳默願意將此法獻上時,他那修長的手指隻是在案幾上輕輕敲擊了一下,微微頷首,表示知曉。此等生財之道,於他而言,雖妙,卻還不足以動容。
當聽到陳默石破天驚般地說出高爐煉鋼之術、曲轅犁、糧食增產之法時,荀彧那一直平穩的呼吸才出現了一絲微不可查的紊亂,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終於閃過一抹精光,眉毛也輕輕向上挑了一下。這些,才是真正能影響天下格局的國之重器!
但真正讓他動容的,是荀鬆說的最後一件事。
“家主,那陳先生最後說……他想見的人,並非在下,也非家主您,而是……郭奉孝。”荀鬆躬著身,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他還說,他與郭奉,孝,是……是同一種人。”
“同一種人?”
荀彧一直波瀾不驚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他抬起頭,目光中充滿了審視與驚異。
郭嘉是何許人也?
潁川鬼才!行為**不羈,智計卻深不可測。世人多見其狂,唯有荀彧等少數知己,才知其胸中藏著怎樣的溝壑。說他與郭嘉是同一種人?這天底下,有幾人敢出此狂言?
書房內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那爐中的沉香,依舊在不急不緩地釋放著幽香。
良久,荀彧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有力:“此事,你怎麼看?”
荀鬆不敢怠慢,連忙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管事愚見,此子……這位陳先生,要麼是身懷經天緯地之才的天縱奇才,要麼……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但無論如何,僅憑那雪鹽之法,以及他口中的煉鋼增產之術,就值得我們荀家以最高規格待之。尤其是……他點名要見奉孝,此事太過蹊明,其中必有深意。”
荀彧讚許地點了點頭。荀鬆的分析,中規中矩,卻也說到了點子上。
他的目光越過書案,望向窗外。那深邃的眼神仿佛能夠穿透層層院牆,越過繁華的街市,精準地定位到某個地方。
“奉孝……”荀彧的嘴角勾起一抹無奈,又帶著幾分寵溺的微笑,“這個時辰,他若不在家中睡覺,便一定是在城西那家”醉仙樓”裏了。”
他對荀鬆吩咐道:“你親自去一趟,就說,我這裏發現了一樁天大的趣事,能讓他三天三夜都睡不著覺。另外,告訴他,我珍藏的那壇”杜康仙釀”,已經為他備下了。”
“是!”荀鬆領命,快步而去。他知道,能讓家主用上“天大的趣事”和“杜康仙釀”來請的人,普天之下,也隻有郭嘉一人了。
半個時辰後,一陣略顯淩亂的腳步聲在書房外響起。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個身形略顯單薄,麵色因常年飲酒而帶著一絲不健康的微白,但一雙眼睛卻亮得如同黑夜中最璀璨星辰的年輕人,提著一個半滿的酒葫蘆,搖搖晃晃地走了進來。
他正是郭嘉,郭奉孝。
“文若兄,何事如此焦急?連一封信都等不及,非要派人將我從溫柔鄉……啊不,從酒鄉裏拉出來,可是大大擾了我的酒興啊!”郭嘉打了個長長的酒嗝,毫不客氣地一**坐在了荀彧對麵的席墊上,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空杯。
荀彧早已習慣了他的**形骸,非但不生氣,反而親自提起那壇剛剛啟封的杜康酒,一股醇厚醉人的酒香瞬間溢滿了整個書房。他為郭嘉斟上一杯琥珀色的酒液,然後才不急不緩地,將陳默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從雪鹽的出現,到趙三的狼狽,再到陳默與荀鬆的對話,事無巨細。
郭嘉起初還是一副懶洋洋、百無聊賴的樣子。聽到雪鹽,他隻是撇了撇嘴,內心OS:切,不過是些奇技淫巧,能賺幾個錢?難道還能比得上我一計定乾坤?
當聽到煉鋼、增產時,他端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哦?有點意思,這小子不像是個純粹的商賈,倒像個墨家傳人。
但當他聽到荀彧複述出那句——我與他,是同一種人時。
“哐當!”
郭嘉喝酒的動作猛地凝固,手中的酒杯重重地頓在案幾上,濺出幾滴珍貴的酒液。
他猛地抬起頭,那雙平日裏總是帶著幾分醉意和慵懶的眸子,此刻卻瞬間變得清明無比,仿佛兩道利劍,能洞悉人心。那眼底深處,第一次閃爍起一種名為“極致興趣”的光芒!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郭嘉將杯中剩餘的酒一飲而盡,舌尖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而又狂傲的笑容,“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少年,竟敢放言,與我郭奉孝是同類?我倒真想去親眼看看,他究竟是何方神聖,是龍是蟲!”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從一個醉醺醺的酒鬼,瞬間變成了一頭即將撲向獵物的獵豹。
“不過,”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伸出一根手指在荀彧麵前晃了晃,“文若兄,光憑他一句話,就想讓我郭嘉親自跑一趟陳家村,未免也太便宜他了。我郭奉孝的出場費,可是很貴的。”
荀彧莞爾一笑,他就知道會是這樣。不按常理出牌,這才是他所認識的郭嘉。
“哦?那依奉孝之見,當如何?”
郭嘉嘿嘿一笑,那笑容裏帶著三分玩味,三分考量,還有四分不容置疑的自信:“這樣吧,文若兄。我們來打個賭。我,郭嘉,現在就出一道題,你派人快馬加D……呃,快馬加鞭,送去那陳家村。若他能答得上來,並且答案能讓我滿意,我便親自登門拜訪,三顧茅廬都行!若他答不上來,哼哼,那什麼煉鋼增產之術,怕也是吹牛。那雪鹽的方子,就當是他吹牛付出的代價了,歸你荀家所有。”
“至於賭注嘛……”郭嘉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目光灼灼地盯著荀彧案頭那壇散發著**香氣的杜康酒,“就賭你這壇剛開封的”杜康仙釀”!”
荀彧撫掌大笑:“好!奉孝還是這般性情,有趣!就依你。說吧,你打算出什麼題,來考考這位自稱與你同類的陳先生?”
郭嘉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目光變得前所未有的深邃。他整個人的氣質再次一變,仿佛瞬間從一個賭徒,化身為指點江山的謀士。他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天邊的流雲,用一種悠遠而又沉重的語氣說道:
“題目很簡單,就一句話。”
“替我送去,問問那位陳先生:”
“放眼當今天下,袁紹與曹操,誰可為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