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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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家車隊的轆轆聲徹底消失在村口的小徑盡頭,仿佛帶走了最後一絲世俗的喧囂。
那股由上位者帶來的、幾乎凝成實質的威壓,如同退潮般緩緩散去。院子前的泥土地上,隻留下幾道深刻的車轍印,無聲地訴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夢境。
“噗通!”
一聲悶響,是趙三。這個剛才還仗著人多勢眾、囂張跋扈的村中潑皮,此刻雙腿軟得像麵條,竟是直接癱坐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浸濕了後背的粗布衣衫,臉色煞白如紙。當他的目光再次接觸到陳默那平靜無波的眼神時,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讓他猛地打了個激靈。
他不敢再多說一個字,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頭也不回地朝著村子深處逃去,那狼狽的模樣,比喪家之犬還要不堪。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這個陳家小子,是妖孽!是神仙!是絕對不能招惹的存在!
世界,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靜得能聽到風拂過院牆外那棵老槐樹的沙沙聲,靜得能聽到塵埃在午後的陽光中緩緩飄落的軌跡。
陳默緩緩轉過身,目光落在了那個從始至終都站在他身後,此刻卻像一隻受驚小鹿般的妹妹身上。
陳月,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她正用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眼神看著自己。那雙往日裏總是清澈見底、盛滿了依賴與孺慕的大眼睛,此刻卻像蒙上了一層薄霧,裏麵交織著震驚、茫然、困惑,以及一絲……一絲讓他心髒驟然刺痛的疏離。
她的小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角,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微微後傾,這是一個下意識的、想要拉開距離的防備姿態。
陳默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要窒息。
他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已經徹底擊碎了一個十四歲少年應有的形象。煉鋼、增產、與荀家那等高門大閥的平等對話,這一切的一切,都遠遠超出了一個普通鄉野兄長的範疇。這突如其來的“全知全能”,非但沒有給妹妹帶來安全感,反而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陌生與不安。
她害怕了。
害怕這個突然變得無所不能的兄長,不再是那個會為了半個窩頭跟人爭得麵紅耳赤,會笨拙地為她梳頭,會在冬夜裏把唯一的舊被子都裹在她身上的哥哥了。
“月兒,怕嗎?”
陳默的聲音,褪去了麵對荀鬆時的沉穩與淡然,也褪去了麵對趙三時的冷漠與威嚴,變得無比輕柔,仿佛怕驚擾了眼前這隻易碎的蝴蝶。他向前邁了一小步,緩緩抬起手,想像往常一樣,去揉揉她那有些枯黃的頭發。
陳月身體猛地一縮,像被燙到一樣,向後退了半步。
這個動作,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陳默的心上。
但她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看到兄長眼中一閃而過的受傷,小臉上瞬間寫滿了慌亂和無措。她知道自己傷了哥哥的心,急忙上前一步,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不怕。哥,我……我隻是……”她語無倫次,眼眶漸漸紅了。
她該怎麼問?
問兄長為何一夜之間仿佛變了個人?問他為何懂得了那些連聽都聽不懂的“天書”?問他為何能讓荀家那樣的龐然大物都對他……對他以“先生”相稱,言語間客氣得近乎敬畏?
那些詞彙,什麼“高爐煉鋼”,什麼“曲轅犁”,什麼“糧食增產”,她一個字都不明白。但她能清晰地感覺到,兄長在說出這些詞的時候,身上散發出的那種自信與光芒,那種仿佛能改變世界、扭轉乾坤的巨大力量。
這力量讓她感到驕傲,卻也讓她感到恐懼。
最終,所有的困惑與不安,都彙成了一句帶著哭腔的、蚊子般細微的低語。她鼓起了平生最大的勇氣,問出了心底最深處的那個恐懼:
“哥……你……還是我哥嗎?”
這句話,像一根最細最毒的針,精準地刺入了陳默心中最柔軟的地方。
他穿越而來,占據了這具身體,繼承了這份記憶,也繼承了這份沉甸甸的兄妹之情。他所做的一切,最初的動力,就是為了讓這個可憐的小姑娘能活下去,能活得好一些。可到頭來,卻讓她對自己產生了最根本的懷疑。
陳默緩緩地、緩緩地蹲下身子,讓自己與妹妹保持平視。他要讓她看清楚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裏麵沒有絲毫的偽裝與欺騙。
他凝視著她那雙噙著淚水、充滿恐懼的眸子,一字一句,清晰而堅定地說道:“傻丫頭,我當然是你哥。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永遠都是。”
他的聲音裏,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是在對妹妹承諾,也是在對自己宣告。
看著妹妹依舊迷茫的眼神,陳默知道,一個合理的解釋是必須的。他不可能告訴她“穿越”的真相,那隻會讓她更加恐懼,甚至會把他當成借屍還魂的妖怪。在這個鬼神之說盛行的時代,必須用這個時代的邏輯,來解釋這一切超乎邏輯的現象。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追憶與神秘,聲音也隨之變得低沉而悠遠。
“月兒,你還記得嗎?前些日子我大病一場,昏迷了好幾天,你天天守在我身邊哭。”
陳月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那幾天的恐懼與無助,她一輩子也忘不了。
陳默繼續引導著她的思緒,構建一個足以顛覆她認知,卻又讓她能夠接受的“事實”:“我昏迷的時候,其實一直在做夢。我夢見自己飄到了一個很高很高的地方,腳下是翻滾的雲海,身邊是金碧輝煌的宮殿。”
他的描述,讓陳月不自覺地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大大的。
“在夢裏,我見到了一位白胡子老爺爺。他穿著一身我從未見過的、會發光的白色道袍,坐在一朵金色的蓮花上。他說……他是天上的太白仙君,雲遊四方時,見我們兄妹倆孤苦無依,心生憐憫,特意入我夢中,點化於我。”
“啊?!”陳月的小嘴,不受控製地張成了圓圓的“O”型,臉上寫滿了極致的不可思議。仙人?夢中點化?這種隻在說書先生口中才能聽到的故事,竟然發生在了自己哥哥身上?
“真的。”陳默的表情變得無比嚴肅,甚至帶著一絲神聖的意味,就差指天發誓了,“仙君撫我頭頂,傳我天書。這提煉雪鹽的法子,便是他教我的第一個”點石成金”的小法術。他還教了我很多很多,有能讓鋼鐵變得更堅硬的”煉鋼術”,有能讓糧食翻倍增產的”豐收訣”,還有……還有很多經天緯地的大學問。”
他看著妹妹那張被震驚填滿的小臉,繼續用充滿蠱惑力的聲音說道:“仙君說,他將這些本事傳授給我,就是為了讓我用這些”仙法”,來保護你,讓你以後能吃飽穿暖,住上大房子,再也不受任何人欺負。誰敢欺負我們,我就用仙法讓他付出代價!”
這個解釋,雖然離奇到荒謬,但對於一個生活在東漢末年、認知被時代局限的小女孩來說,卻遠比“你的兄長靈魂來自一千八百年後”這種天方夜譚更容易接受。
神仙、托夢、仙法……這些元素,完美地契合了她對未知力量的全部想象。
陳月眼中的恐懼、困惑和疏離,如同被陽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恍然大悟的清明,和一種近乎沸騰的崇拜與驕傲!
原來是這樣!
原來兄長是得了仙人指點!
怪不得!怪不得兄長病好之後,就像變了一個人!那麼沉穩,那麼睿智,那麼厲害!原來他不是變了,而是……升華了!
“哥!”
一聲充滿驚喜與喜悅的呼喊,陳月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一下子撲進了陳默的懷裏。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緊緊地抱住他,仿佛要將自己揉進他的身體裏。溫熱的眼淚浸濕了陳默胸前的衣襟,但這次的哭聲中,沒有了悲傷與恐懼,全是滿滿的幸福、驕傲和失而複得的安心。
“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哥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感受著懷中妹妹微微顫抖的身體,感受著她那份毫無保留的、全然的信任與依賴,陳默心中最後的一絲負擔與愧疚,也徹底煙消雲散。
他輕輕地、溫柔地拍著妹妹的後背,在她耳邊低語:“對,月兒,有哥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而在心中,他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立下了一個跨越時空的誓言:
沒錯,從今天起,我陳默,就是你一個人的”仙人”。
為了你,我願與這亂世為友,與這三國爭鋒!
若這天下要讓你流淚,我便……顛覆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