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就放心去做。”
    她如何才能不答應呢，是她貼心的女兒，用著最真摯的心意來相求。又如何能不欣喜呢，無需她多言便心意相通。
    不僅是她為女兒兜底，女兒也替她兜住了滿滿的顧慮。
    皇後反握住女兒的手，摩挲著她的虎口：“真是長大了，竟有些我當年的風采！”
    管他呢，反正她女兒就是厲害，就是和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換句話說，她胡樾芙也厲害，不僅自己活得好，還教導出這樣優秀的女兒。雙贏！
    “噗……”
    江雲殊實在繃不住，方才將那一番話說出來，就是她來的路上打腹稿的成果，如今得了明確的允諾，她已經實在沒有腦力去運轉，放鬆下來後已經是沒了多餘的心思。
    如今隻覺得眼前的皇後、她的母親，實在可愛極了。
    “母後，你怎麼和小孩子似的……”
    她本就覺得母女之間該是同盟，何況現下皇後隻留了桃蹊在屋裏侍候，也是想著讓她不用拘束。
    皇後聞言嗔怪地輕輕敲了下她肩頭，卻避而不談。
    “你能想到建書肆，母親確實欣慰。就連上次宴席中的那許多達官顯貴家，也不是都如太傅、少師一般光風霽月的人物，深宅大院裏，醃臢的事多了去！”
    江雲殊又豈能不知呢。那許多頑固的爹，將女兒囚於閨閣中，隻盼望來日找個好夫婿嫁了，不許女兒去學堂更不鼓勵女子讀書識字，還奉琴棋書畫樣樣皆通為女子唯一的才情與美德。
    “誒，對了，”皇後又想起什麼來，扶住女兒的肩頭，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這事需不需要你父皇出麵？
    “反正也瞞不過他，但若是需要順利開業經營，少不得要與那些老頑固爭來鬥去。
    “若是你父皇肯出手，大抵需要將這書肆明麵上改成官方性質的機構，再由六部的人配合，你四哥在工部，說不準還能幫你設計一番。”
    天大的**，但江雲殊早設想過這樣的後果。不說別人打心底還是會覺得她隻是憑借公主身份，就是書肆就算成立了，也實在算不上她名下的產業。
    “不必。”拒絕地有夠果斷，她看到胡樾芙愣住又隱隱露出些讚許，知曉對方就是順嘴一提，哪能不知道女兒心裏那些小九九，“女兒就是來跟您和父皇報備一聲，這事業嘛，還是得自己幹才能得到滿足感！”
    春色漸濃，春困也更甚，自江雲殊報備書肆一事已過去兩天。此刻正殿門窗緊閉，是因著太傅說曠了兩日的課，該好好收心，五公主推說開窗是為了看綠植護眼，都被老頭無情打回。
    朱槿與青棠難掩笑意，想著太傅每每來棲雪閣，倒也未曾幹擾到他們平日的氣氛，反而更是輕鬆愉快，連帶著似乎也更加偏向太傅那套白菜理論。
    她二人順著張煜騫的指示閉了窗，又在公主幽怨的注視中退出來合上門扉，一個回房取了彩繩來編，一個去小廚房順來兩盞茶水和一碟並不怎麼名貴的桃酥當點心。
    青棠一口下去嘴角都粘了碎屑，歪著頭看朱槿手指翻飛下繩結迅速成型，想要驚歎又怕驚擾了裏頭專心學習的師生二人。
    隻得將右手大拇指豎起，還擔心對方看不見一樣，往人眼下懟了懟，惹得朱槿繃不住笑著捶她胳膊。
    她二人自打入了棲雪閣便同吃同住，情誼自是深厚，一方招惹一方佯怒的都已是私下的相處方式。
    小丫頭俏皮地“嘿嘿”兩聲，又悄聲道：“可小聲些，殿下雖然表麵看著不在意，實際可在乎學業！沒看那日往長寧宮去的時候，走得快到險些飄起來！”
    朱槿又分神來輕輕捶她腦殼：“哪有這麼打趣殿下的！”收回手去卻放下了手裏的活計，盯著麵前的青石磚發呆，“公主自打落水醒來，大約過去多久了？”
    “嗯……兩個月吧，我記得落水那天正是一月，最冷的時候呢！”
    其實用不著青棠答話，她也記得清楚——那日帝後驚憂又震怒，他們這些沒跟在身邊侍候的，連同當日灑掃禦花園的宮人，無一不受牽連。
    幸而皇後仁慈，又在徐充儀的勸說下平複下來，隻等著公主後麵的情況再發落。
    也是老天眷顧，真叫公主平安無事醒了過來，隻是在等待命運判決的三天裏，她與青棠一邊整日含淚守在公主床前，一邊提心吊膽，每每逮到機會就閉目默默祈求滿天神佛。
    其中的滋味，大概也隻有她們自己知曉。
    不過……
    “公主雖大抵性情依舊，行事上卻比往日更謹慎周到，心思也更加縝密，也不知道這該不該叫平安無事。”她見四下無人靠近，就貼著青棠的耳朵將所思所想一股腦倒出來。
    這些她平日發現的細節都一一記在心底，有時也會和青棠吐露心中的疑慮。
    隻是見到公主能如魚得水般解決那些撲麵而來的瑣事和“對手”，還在王嬤嬤的幫助下揪出了當日推她下水的真凶，又不得不念叨著“沒事就好”，慶幸於公主福大命大。
    額角傳來輕輕的痛感，竟是青棠趁著她發呆的功夫敲了一下：“你這丫頭，怎麼還幫著殿下做起總結來了！”
    朱槿也不示弱，將盛著彩繩和各樣配件的小簍子從腿麵挪開，就抬起手來還擊，一番點了靜音鍵的打鬧下來，竟是兩個人後背都出了薄薄的細汗。
    她擦著鬢角，又替那好動的丫頭掖了幾縷散亂的頭發，又回到那副端莊持正的神態。
    “還不都是跟殿下學的，她總說每做完事都得總結，好整理歸納，捋清楚條理，以後再做相似的事能更便利，說不定還能比之前做得更好，叫……事半功倍！”
    這丫頭竟還不樂意了，扯著朱槿的衣裳就撒潑：“你和殿下怎麼跟瘋魔了似的，一個是公主一個是貼身宮女，都快在自個兒的路上走到頂端了，一日日的不想著怎麼享福怎麼作樂，還鑽研怎麼把事情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