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父皇，青黴素首批製藥已完工。”江雲殊第一個開口，這事本也是由她牽頭，又是工廠的頭號領導。
    周尚書溜須拍馬的本事隨時在線：“恭喜陛下，此乃天下蒼生之幸啊！”
    皇帝麵上也漾著滿意的笑：“綺兒這事辦得不錯，顧太醫也當賞，隻是……這藥物該如何分配？”
    淮南賑災一事還未圓滿，俞亟遞了折子回來，報季節交替，許多百姓染了風寒，發燒咳嗽還有過敏症狀，賑災銀隻能抵一時，卻擋不了他回京後的各種風險。
    而邊關，南疆幾次三番主動挑釁，大小爭端頻發，傷兵也越來越多，天氣濕熱，傷口極易感染。
    “陛下，”太傅略思索，“微臣之見，邊關傷員多為外傷，而淮南百姓多內病，二者應各有側重。”
    太醫此時也顧不得哆嗦，立馬接上：“依太傅所言，藥物分配上，邊關該多外用藥膏，淮南則需重內服，且太醫院也需留存一些，既為進一步研究，也備不時之需。”
    江雲殊不做聲，她十分喜歡這種大家在擅長的領域閃閃發光的樣子。尤其這“大家”還是自己的朋友和老師，倍兒有麵！
    可她親愛的父皇怎會放過這種顯擺自己聰慧閨女的機會，俞謨羌眼神先掃了眾人一個來回，最後才落在閨女身上，要裝得是突然想起來還有這號人似的：“綺兒，你給個分配方案，大膽說，不要拘束。”
    最後那純屬給閨女布置盾牌，有一種但凡出的是餿主意也當她是在講笑話的縱容。
    江雲殊心頭一暖，卻並不準備以笑話逗樂：“回父皇，依女兒愚見，可往邊軍分配30支口服、100支藥膏，而淮南得60支口服、50支藥膏，剩餘的都送往太醫院藥櫃留存。”
    俞謨羌甚是滿意，卻不主動誇獎。
    “公主當真聰慧過人，已可幫陛下解憂啊！”周尚書又發動技能了。
    痛快！俞謨羌這才撫掌輕笑：“不錯，綺兒進步如此快，多虧了太傅博學。”他可不是謙虛，隻是想借機討好下女兒的老師，以後再多提攜輔佐這學生罷了。
    周尚書正要接上對太傅的彩虹屁，卻被公主打斷。
    “父皇，女兒還有一事相求。”江雲殊衝書桌後的父親挑眉。
    這是又要給誰找個不痛快了，俞謨羌接收到信號，輕抬下巴讓繼續說下去。
    “如今藥已製成，卻不能隻有研究局的幾位太醫掌握用藥之法。不然日後推行起來，民間若傳太醫們都不使，大夫們大概不願參與協助，百姓們又如何能安心用這陌生的藥物呢？”
    太傅瞄了眼學生，心道這出發點是好，但怎麼總覺著這話音聽著是要給人下陷阱呢。
    “故而，不妨讓顧太醫在太醫院內辦培訓會，再設驗收考試，唯有考試合格者可繼續擔任太醫一職；若考試不過，也不必嚴懲或革職，”她故意將這最壞的結果說在前麵，“隻停了職務、不發例銀，直到考試通過為止。”
    皇帝和太傅瞬間領域到其中關鍵——這丫頭專衝那些反對她的人去的，尤其那劉院使。
    “準了，”俞謨羌想都不想，“將藥分好後即刻發往兩地，培訓考試的事麻煩太傅擬道旨意，今日也傳下去，其中細節，同綺兒與顧太醫商榷便是。”
    江雲殊領旨謝恩時，眼眸中都是藏不住的傲氣與得意。
    剛用過晚膳，江雲殊躺在貴妃椅上沒個正形，忽聽外頭響起甲胄之聲，噌一下坐起來，發間步搖猛晃。
    正是林駒偌。他今日帶著要緊事，也來不及敘舊，合上門便道：“那別院我去看了，確實住著兩名女子。今日白天帶著幾名士兵去探查周邊農戶的口風，都說那是養的妾室，怕被人查，就帶去那偏遠的地方藏起來。”
    江雲殊緩了口氣，還好，人都活著便已是好消息。朱槿和青棠滿臉慍色，她們早已從殿下口中得知來龍去脈，如今隻恨自己不能衝那披著人皮的畜生臉上來兩拳。
    林駒偌卻已過了怒火中燒的勁頭，在擔心另一樁事：“若白奉謙察覺是殿下一手主導，恐會伺機報複。”此事行得急，查得又大膽，雖然他探訪的時候格外小心，但若是白奉謙另派了人盯住別院的動向，也極有可能發現異常。
    “若是盡早連根拔除，他就毫無還手之力。”江雲殊眼神中難得出現狠辣的意味。
    “就是，怕他做什麼！”青棠氣得腦子都快轉不動。
    江雲殊繼續安排下一步棋：“你繼續暗中盯著，不能讓別院出現異動，他那弟弟和兩個女子，都得保護周全，直到官府的人找上門，你才能放鬆。”她準備修書一封，連夜送往少師府上，讓李甸去拿人。
    林駒偌應聲，卻不動腳步：“殿下近日若外出，記得讓侍衛隨行保護，還有……末將送的袖箭可隨身帶著。”
    “好，我會小心。”江雲殊此刻隻顧著如何組織語言，可別在書信中遺漏了需要交代的細節，根本沒想著也囑咐林副將注意安全。
    林駒偌看著明顯心不在焉的公主，神色黯然地退出殿中，卻撞見正跨過大門的顧清淮。
    這麼晚，還往棲雪閣跑，安的什麼心？怕不是色心吧！思及此處，林駒偌不爽地衝來人飛了個眼刀。
    顧清淮近日被迫高強度社交鍛煉，早已不是那個與人迎麵相撞隻會目光躲閃的社恐。如今卻被眼刀嚇得一個趔趄，心說要不還是目光躲閃吧，外麵的世界還是太可怕了。
    顧太醫拎著官袍就滾進了殿內，也顧不上請安了：“林副將可是心情不佳？要不微臣開副清熱去火的方子給他送去？”
    “什麼？”江雲殊疑惑不解，心情不佳？她咋一點沒看出來呢，“你管他呢，快來幫我出個主意！”
    江雲殊自從上次聽李若韻講起入選的人中有位冷冰冰的女子，就十分上心，這日央求著太傅放棄午睡，陪她一同來工廠“巡查”。
    午後的日頭正盛，工人們在殿中卻忙活得一刻不敢停。菌粉的訂單量過了巔峰期，如今流水線的幾位工人已能抽出空來偷學青黴素的製藥流程。
    桌椅沿著之前五位工人的位置一字排開，其中一女子動作極其麻利，目光完全專注在手上的器具與半成藥物。
    “這就是馮嘉延？”江雲殊小聲詢問身後跟著的彩月。
    彩月已是五公主親批的工廠總負責人，她也輕聲回應：“正是，自從熟練了，產量日日第一呢！”
    江雲殊又站在一旁細細打量了幾眼，轉身就要往自己的辦公桌走，一邊與彩月吩咐：“等她手上的這份忙完了，單獨帶過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