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公主的前朝指南  第48章玉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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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片暮色蔓延至棲雪閣,江雲殊正隨太傅整理書案。
    “今日講的都是權謀之術,老師是想讓學生做那城府極深、整日鑽研陰謀詭計的人?”她就是愛與這裝作嚴肅的小老頭逗趣。
    太傅的胡子果真被她氣得一顫一顫:“頑劣!”抄著書本就敲她肩頭,卻是像撣灰一般的力度。
    江雲殊抬眼時看到王嬤嬤競走一般的步速,心知是又大消息了。
    這回進屋時沒有再驚詫張太傅的存在,王嬤嬤將門合上就直接雙手撐著圓桌喘氣:“打、打聽到了。”江雲殊倒了盞茶遞給她,老婆子攥著茶杯一飲而盡。
    “白侍郎府上有三名小妾,其中兩個是去年強取豪奪的農戶之女,這倆月卻在白府失了蹤跡。且今年剛在京郊買了一座別院,讓庶弟白奉澈幫忙打理。”
    張太傅拍案而起:“這等畜生行徑,合該革職抄家!咳、咳……”
    江雲殊又忙著給老師順氣:“犯不著這會兒子跟他生氣呢。回頭抓著了把柄,自當有律法懲處。”
    天殺的,這白奉謙讓棲雪閣的主人忙成上了發條的機器一般!
    陽光刺不破瓊華苑的屋簷,院內一片寂靜,道旁花木都顯得無甚生機。宮女們行走時小心翼翼,生怕發出些聲響,惹惱了裏頭那位。
    正殿之中,閔才人眯著雙眼,右手握著玉尺,一下一下敲在左手掌心。俞蕪立於她麵前,身體隨著玉尺的每一下敲打而不由得顫抖。母親突然讓她背誦《女誡》。
    “謙讓…恭敬,先人後己,有善莫名,有惡莫辭,忍……”她背得磕巴,還不時去瞄母親神色,“忍辱含垢,常若畏懼,是謂卑弱下人也。”
    閔才人手中玉尺驟停,眼皮掀起露出滲著陰森冷意的眸子,開口便是俞蕪聽了二十餘年的刻薄之語:“我讓你勤記苦讀,這就是你的努力結果?”
    玉尺破空聲在俞蕪耳邊響起,下一秒便感到小臂劇痛。
    “記成這樣子,怪不得縱容外人踩到我頭上來!回去給我抄寫五遍,寫完才準吃飯!”
    閔才人兩日前吃癟,卻從不曾覺得自己有什麼過錯。
    俞蕪雙眼早已含淚,身心的雙重疼痛讓她產生了轉身逃走的衝動。可是……她能逃去哪裏?
    幼時,是母親哭求才把她留在身邊撫養;少時,又是母親逼她去皇帝麵前懇請,隻說與母親同住才方便盡孝。
    在這宮中,她躲去哪裏才能不再聽如此尖酸的話語,不被像牲畜一樣對待,或者……找到真正願意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的母親。
    “母親……”她既逃不開,就隻有低頭求饒的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罰抄了……
    閔才人玉尺直接向她手腕一擊,打斷了女兒懦弱的祈求:“這會兒可沒人能救你!記住,都是棲雪閣那位害你至此!”
    母親拂袖而去,隻留她麵對空蕩蕩的屋子。
    屋外宮人們透過敞開的大門朝裏張望,誰也不敢多嘴,隻能唏噓著當作沒看見一樣走開。
    垂著繡金門簾的馬車穿過熱鬧的人群,停在了集芳綢莊門口。
    隨行的侍女掀起簾子,自裏鑽出位十八九歲的女子。
    她今日著鵝黃色對襟短襦,胸前繡粉色纏枝桃花,淺綠煙羅百褶裙隨著動作拖曳於地麵,腰間以同色絲絛係成蝴蝶結,臂間掛著條淡青紗質披帛,上頭還用金線繡著蝴蝶,如今陽光一灑翩然欲飛。
    正是喬裝打扮來見於曼的五公主。
    江雲殊特讓朱槿幫她梳起朝雲近香髻,斜插一支鎏金桃花簪,簪頭鑲嵌水滴形粉晶,兩側垂落珍珠流蘇至肩頭。
    “這位貴人,是想扯緞子做衣裳麼?”一旁夥計立馬迎上來——這女子衣著非凡,隻下馬車站定這短短幾秒的舉止間就透著十足的貴氣,隻是從未見過,想必是哪家的小姐初次光臨吧。
    江雲殊輕頷首,隨夥計步入店內,隻見人頭攢動。
    於曼還真是有幾把刷子,這生意經掌握得可見一斑。
    正暗暗念叨著,就聽於曼的聲音自頭頂傳下來:“可算來了!”
    於曼今日一身月白色衣裙,袖口滾一道杏花邊。搭著欄杆低頭朝下,白玉步搖在耳邊晃蕩。
    正滿臉堆笑的夥計一驚,這貴人竟還與東家有私交!要知道綢莊雖有許多貴客,可甚少有與東家私下關係密切的,如今這位卻能教東家站在二樓憑欄相迎,話語間淨是親密無間。
    江雲殊踏上樓梯,無意瞥見那小夥計嘴張得能塞下個核桃。要是讓他知道東家結識的是公主,且二人隻不過第三次見麵,說不準下巴都得掉在地上呢。
    朱槿隨著主子與於東家走至雅間,才將門合上就要告退:“小姐。”她家公主千叮嚀萬囑咐,今日可得讓她過把癮,還管這叫什麼“角色扮演”,細琢磨一番倒是真貼切。
    “知道知道,去吧。”棲雪閣二月的績效考核結果已出,仍舊保持高水準,這回江雲殊答應給每人做身新衣裳,“還要勞煩你,找個夥計領著她去看布料。”
    於曼在斟茶:“小事,下去隨便找個空閑的夥計就是了,若沒人得空,就先自己轉轉。”她將茶盞推至江雲殊麵前,一如五日前公主親手烹茶的情景,“若有夥計敢看人下菜碟,告知與我便是。”
    “謔,於東家如此有信心?”朱槿退了出去,江雲殊掃了眼再次合上的門扉,卸下了進門時的貴女架子。
    “你對棲雪閣的人不也一樣?”於曼輕飄飄將話打回,深知公主也是運籌帷幄的好手,上次去棲雪閣,便見殿內打理得井井有條,各人有條不紊地忙碌。
    江雲殊被誇得飄飄然,卻還記掛著這人世還有件要緊事:“托你留意的事可有消息了?”
    “來往的官眷及商戶們都說那張氏不過就是乍富,少了世代相傳的商號們門第後的底蘊,我本不敢苟同……”
    江雲殊抓住了關鍵字,這是要有重大轉折啊。她抿口茶,做出聽好戲的姿態。
    “好些人傳,那張奇嶽是賣了祖墳裏陪葬的古董發的家——”
    江雲殊左手銀鐲磕在桌邊,當啷一聲中同樣溢著滿腔的震驚。
    這是不是多少有些……駭人聽聞了。
    “果真嗎?”但這等事,比宮裏那些八卦聽得可帶勁多了,她半個身子都要趴在桌上。
    於曼很是鄭重地點頭:“許多商號都說瞧見白奉謙每月都去張府做客。顧禦史的夫人還透露,這白侍郎私下常逛青樓楚館,正妻吳氏整日以淚洗麵。”
    又是一出男人出軌女人抹淚的戲碼,江雲殊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怎麼一方在外花天酒地,另一方就總是以這種低姿態出現在故事裏,就沒有那種一花瓶砸人腦門上或者直接甩份離婚協議書的嗎?
    哦,忘了,在2025年,人們連離婚都已經失去了自由。聽她學法的朋友憤怒地喊過許多遍“該死的離婚冷靜期”!
    江雲殊一邊癟嘴暗罵,一邊在盤算這局麵該如何下手。

    作者閑話:

    有時候對讀者們也很抱歉,會看到一些現實裏的悲苦,完全沒有看小說就是進入烏托邦的感受。紀昭就是這樣一個世界,從我寫大綱初期的烏托邦式,到現在夢幻與現實交織。或許現實世界有沒有這樣一小片天地可以讓我們逃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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