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公主的前朝指南 第47章社恐的曆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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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聽太傅講了一上午的課,江雲殊迎著正午刺眼的陽光打嗬欠。她沒有午睡的習慣,隻能百無聊賴地等著太傅起床。
真是個多事的小老頭!江雲殊心中笑罵。
“這宮中還有誰不午睡的?”她倚著廊柱摳手指。
青棠對這些事可是如數家珍:“那可多著呢——三殿下、四殿下、賀婕妤,禦膳房那位淮揚菜大廚,還有棲雪閣的大部分人都不睡啊!”
江雲殊聽得僵住,這小丫頭是不是和王嬤嬤相處多了?“那就去找三姐姐!”管那麼多呢,她不過是想找個人解解悶。
瓊華苑不同高位嬪妃宮中,連門頭都經了不知多少年風吹雨打,早已失了光澤。據聞三公主原本是要被抱去皇後宮中教養的,隻是閔才人苦苦哀求,皇帝才暫且不提。
後來俞蕪長大,又求情與生母同住瓊華苑。禮官們還參過此舉“有違祖宗常理”,被大皇子一句“連人倫親情都容不下”懟了回去。
江雲殊剛下轎,就見一宮妃打扮的女子出來迎接,這應當就是俞蕪生母閔才人了。“閔娘娘好。”雖有那些傳聞,可她也不會將初次見麵的人就打為萬惡不赦。
“三姐姐可在?”可她也不會與不感興趣的人逢場作戲,還是直奔主題的好。
“在她房中呢,五公主請。”閔才人讓開身,麵上仍端著笑。可當棲雪閣的人邁進殿門,她眼中卻隻剩冷意。
“五妹今日怎往我這來了。”俞蕪正坐在繡繃前,繡布上一副蝶戀花已完成一半,“平日也不曾有許多人走動,屋裏茶水都涼了。”
“我又不是為口熱茶來的!”江雲殊搬個凳子同她並排坐下,“那日宴席,三姐怎麼沒去?”
俞蕪銀針一頓:“那日……突發頭痛,實在不能挪動,可惜拂了五妹的好意。”
“如今可好全了沒有?太醫來瞧過不曾?”江雲殊急著關心,卻看著俞蕪手下銀針挑著線,不敢做大動作。
俞蕪被逗笑:“這都好幾日了,哪有還不好的。”她伸手去拿宮女剛奉上的茶盞。
我在這扯謊,五妹卻真誠待人,若我也有她那樣的出身,或是幼時去了皇後娘娘宮中得教導,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恍惚間茶盞傾斜,茶湯滾在俞蕪手掌上,頓時紅了一片。
眾人一時驚慌,還是五公主最先反應過來,讓去翻找藥膏,又遣人端盆冷水過來。
驚鬧聲引來了閔才人。她一進屋,視線落在女兒泡著冷水的手上,竟沒有半點關心:“就這雙手會得多,還不愛惜!”
俞蕪本就因疼痛難忍,整張小臉都揪在一起,又聽這話,好像比冷水都管用,傷處也沒了疼痛。
原來傳聞都是真的。回想三姐方才答話時的猶豫,看來連那日缺席都不似她說的一般簡單。可再計較這些有什麼用?
她瞅著俞蕪泛起淚花又強忍著不想落下的模樣,接過宮女取來的燙傷藥膏,輕輕上藥,一邊又狀似不經意地接過話頭:“三姐就算傷了手也仍是紀昭的三公主,卻不知閔才人若是……”
此言一出,俞蕪和屋內宮人們臉色都變了。五公主此前也多次撞見過閔才人對女兒的高壓教導,每次都挺身而出,可這次……話不說全,叫人抓不著把柄。
閔才人這下連告狀都沒處說去,隻能咬緊後槽牙吃癟,麵上青一陣紅一陣,還是悻悻地退了出去。
江雲殊暗暗歎氣:好歹不能真的撕破了臉,她可以拍拍**走出瓊華苑,可三姐還得與這瘋癲的母親一起生活。
這日午間多雲,院內也有稀稀拉拉的陽光,隻適合坐石桌旁。青棠架不住公主死纏爛打,終是搬出了絲線教她打絡子,也討來了鳳梨酥和龍井做課時費。
主仆二人生怕吵到午睡的太傅,壓低了聲音講話,朱槿坐在台階上默讀詩書,連一向忠於職守的雪荻和擎楠也在廊下打著盹。
林駒偌難得看到兩個侍衛不在門前立著,暢通無阻地進了門。卻仍叫眼前海棠花枝映著粉麵的景象看得癡停了腳步。
雪荻聽到腳步聲驚醒,走下階走近時還輕咳一聲帶回他的思緒,順帶剜了他一眼。
江雲殊聞聲轉頭:“那日不是說忙著帶新兵,這才幾天就操練完了?”這麼馬虎,驗收的軍官不得給他劈頭蓋臉一頓罵的!
他邁起步子上前,卻在石桌前躊躇著。
“坐啊,怎麼了,還能有人把你拎起來?”江雲殊看他這模樣就想笑,跟個靦腆的十歲小孩似的,想做的事都寫在臉上了。
怎麼沒有!他謹慎地看了眼廊下伸懶腰的擎楠和門外露出一隻眼盯著自己的雪荻,渾身不自在,卻還是一鼓作氣地把自己往石凳上一放。
眼見擎楠惺忪的目光一瞬間如飛鏢擲在他身上。
怎樣?你主子叫我坐下的。林駒偌故意揚了揚下巴。
好討嫌,想打。擎楠與雪荻同時抿直了唇縫。
“說起新兵,出現了刺頭,不服管教。唆使同伴逃出營去吃喝玩樂,還帶頭偷懶頂撞。匡參將說劣跡斑斑,早該嚴懲。我卻……”
江雲殊看著他麵露不忍。懂了,軍法嚴厲,就想放每個觸犯的人一馬。可聽他講的那些可都不是小事,一樁樁一件件累積起來,若不處置,那軍法又如何服眾?
“你瞧這棵海棠,”江雲殊停下手中打絡子的動作,“唯有定時修剪,才能枝繁葉茂。你既不能把這棵樹拔除砍斷,就隻有保護它不受蟲蟻之災。”
戶部假賬也如花木需要修理,而軍法一時不能修改,就隻能照章辦事。一個人的力量在這封建王朝的巨物麵前微乎其微,改變不了大環境,那就隻能逼著自己暫時適應。
她早在被扔去少兒競賽的時候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沒有人會看在你平日刻苦用功,沒有人在意你是否出身名門、家裏企業排名多少,隻看最後的比賽結果。她在乎員工做出這個項目花費了多少心血,可也不會那最後仍舊一團糟的東西去和甲方交差。
更何況這是封建社會,一個公主一個副將,如今的能量還不足以燒了整部軍法。
那就隻能接受並執行,林駒偌明白她在說什麼。他一次次包容忍讓,對方卻蹬鼻子上臉,匡參將就是提拔他的伯樂,可也屢次提醒他少些無用的仁慈。
“殿下足智多謀。”林駒偌看著眼前人,矯情地想,這或許就是那些人說的知音,他是不是又多了解了一些公主的所思所想,會不會有一天,自己與公主……
“咳。”
林駒偌心道不好,抬眼望去更是快掩麵逃跑。
張太傅醒了,還正立於門前咬牙盯著他。這武將,動不動往棲雪閣跑,還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分明就是覬覦公主!
擎楠雪荻心下卻是暢快:總算有人出來治治這小子了!
江雲殊卻沒這幾個男人的彎彎繞繞,隻拾起絡子重新跟青棠討教:“老師你等我會兒,這絡子得一口氣打完才好看呢!”
那日書麵醫學考試,共三十四人通過,榜已放出,今日正是麵試。
仍舊在欽安殿,隻是五公主說對他很放心,隻托了李若韻前來幫襯。
顧清淮坐於主考官桌前,手心緊張地出汗。今日可是要與三十四個人當麵交流,還得在每位作答後與副考官李若韻、張太醫共同打分討論。高強度社交,讓顧清淮一個淡人社恐碰上了。
“傳一號考生入殿——”
張太醫念題:“宮廷宴飲,皇子誤食毒菌腹痛,需用”紫雪丹”解毒。然方中”犀角”緊缺,庫房僅有”水牛角”代之。若用之,需向太醫院判明言”力有不逮”,抑或徑以代藥施救?事後當如何補過?”
這次不僅考醫術,還考醫德。就像這題,不禁要知曉各藥材之間的差異,還得有危機時刻的決斷能力,畢竟不僅在為製藥選工人,也在為太醫院儲備人才,甚至在為民間培養更多醫術高明又為人尊重的模範大夫。
考題也是江雲殊過了目,甚至在其中幾道加了左右為難的處境和陷阱,惹得李若韻笑罵:“好個刁難人的奇才!我可得跟緊你了,別哪日與我鬧別扭了,轉頭把這些招數往我身上使呢!”
看有人被問得答不上話,有的答完走路像飄似的,有的無理取鬧指責出題人,有的鎮定自若叫人從回答中挑不出明顯毛病。
分數當場公布,隻七人入選。
“竟還有位女子!”顧清淮輕呼。
“什麼叫”竟”,顧太醫未免太小瞧女子了!”李若韻並不惱,卻也出聲反駁。
世人偏見如此多,哪是一朝一夕能改得完全的。若是推崇平等,還要設文字獄對觸犯的人窮追猛打,不也有失偏頗嗎。
“在下失言。”顧清淮拱手作揖。
這位女大夫名叫馮嘉延,李若韻想起這人作答時,隻略微思考便應答流暢,仿佛早有多年磨練。隻是看著冰冰冷冷的,似乎不易接近。
回去告訴俞綺,她一定也會對這女子感興趣。李若韻思及此處,不禁露出惡作劇成功一般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