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硯底餘燼  第二十章:木尺·量壕深下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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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如同一道雪亮的閃電貫穿靈魂!這稚嫩卻沉重到無以複加的詰問,狠狠劈開了墨滄霄心中被重重疑慮包裹的堅冰!
    曹莽“刑枷鎖鏈”中清晰浮現的“刑不上大夫”古篆!工部尚書在焚典大庭廣眾下那冰冷的宣判和袖中藏起的“工”碑碎屑!薛猙佩玉中“樂”碑的安撫韻律下潛藏的陰冷!燧梟冠冕堂皇的巫道戒律下深埋的黑暗野心!中州軍驅趕流民為肉盾、用焚城火油屠滅磐石堡的滔天罪惡!
    無數的畫麵、冰冷虛偽的“規則”,在這孩童用小小木尺丈量出的殘酷現實麵前,轟然傾塌!
    規矩?何謂規矩?!
    九疇天碑定下的秩序,是讓黑雲旗高高在上的“刑不上大夫”?是讓工部尚書可以壟斷技藝、薛猙可以一邊聆聽安撫天音一邊舉起屠刀的憑依嗎?!這些被神化、被供奉的“天規”,難道不是為了束縛更多的“阿葉”,方便更少的掌權者揮動名為“禮法”的“刑枷鎖鏈”?(內心風暴:製度化的虛偽)
    墨滄霄的心髒劇烈地抽搐,仿佛被無數根無形的鎖鏈纏繞、勒緊,連呼吸都帶著尖銳的刺痛。他蹲下身,用冰冷的手輕輕拂開阿葉黏在額頭濕透的亂發,動作有些僵硬,卻無比認真。
    “阿葉……”他的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在滾燙的砂石上摩擦,每一個字都極其艱難,卻又凝聚著被重重壓迫後噴薄而出的沉重認知。他指向阿葉手中那截在陰冷壕溝與絕望營地映襯下,顯得格外單薄卻清晰的小木尺,目光越過她,仿佛穿透了這裂穀的禁錮,投向更遠、更沉重的所在:
    “你問得對……有些人手裏握著更大的”尺”,用它量天下人的短長,定萬千條規矩……可他們的心……”墨滄霄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如利刃般貫穿胸肺,背部的傷痛與懷中殘硯那危險的悸動同時灼燒著他的神經,卻讓他的話語如同淬火的鐵,“……可能早已被權勢、貪婪、恐懼……扭曲得像熔岩裏的邪石一樣……歪透了!”
    他看著阿葉那似懂非懂、卻依舊澄澈的雙眼,仿佛要透過這雙眼睛,將自己靈魂深處此刻最為滾燙的信念刻印進去,又像是對自己飽經摧殘的意誌發出的沉重誓言:
    “……所以,真正的尺……不該在他們手裏!真正的規矩,能溫暖人的規矩,隻該存在於……人心正處!”
    嘩啦啦——!
    冰冷雨水突然加大!一道格外耀眼的紫色閃電撕裂低垂的鉛灰雲幕,將陰冷的裂穀營地瞬間照得一片慘白!緊隨其後的滾雷炸響,震得岩壁碎石簌簌而下!
    就在這耀目的雷光與裂穀驟然白晝的瞬間!
    墨滄霄懷中那方冰冷刺骨的殘硯,如同被這天地間至陽至烈的雷霆所引動,猛地爆發出一陣難以言喻的強烈悸動!硯池最幽深處那一直蜷縮的暗紅“胎兒”輪廓,在這極陰極寒的裂穀魔穢與至陽至烈的自然雷霆交織的刹那,仿佛感應到了某種無法抗拒的本源呼喚,驟然變得清晰了一絲!
    一點幾乎無法用肉眼察覺、卻在硯台內部猛烈震顫的微渺白光,如同螢火蟲般微弱卻執著,極其突兀地自那暗紅的“胎兒”蜷縮的核心處頑強地點亮!這微光與硯池本身的貪婪冰冷格格不入!其氣息……竟隱隱與墨滄霄握住阿葉手腕傳遞溫暖時,殘硯硯台上閃過的微弱光澤有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遙遠呼應!
    這電光石火間的異動太過劇烈!墨滄霄胸口如同被大錘猛擊!悶哼一聲,幾乎壓製不住那噴薄欲出的邪異力量!
    幾乎就在同時!
    墨滄霄猛地感覺右手手腕上一直緊貼**佩戴的、韓無刃當初斬斷“禮法鎖鏈”時隨手擲給他護身的一枚不起眼青白色獸牙護符,毫無征兆地灼熱發燙起來!如同燒紅的烙鐵!
    緊接著!一圈微弱的、帶著某種古樸沉凝氣息的靈光波紋,竟奇異地從這灼熱的獸牙護符深處蕩漾開來!這波紋極其細微,卻帶著一種極其特殊的“味道”,仿佛深海沉淵的寒意與亙古星辰的古老交織而成!這縷氣息剛一浮現,瞬間就被天地間尚未消散的雷霆餘威攪動,以一種玄奧的方式,無聲無息卻無比堅定地朝著一個遙遠不可測的方向擴散開去!
    ……大荒深處,千岩古澤的陰影之地,一道疲於奔襲的枯槁身影猛地停駐腳步!手中無量尺驟然發出低沉的嗡鳴……
    墨滄霄死死按住懷中劇烈跳動的殘硯,眼神卻銳利如鷹,穿透重重雨幕,望向西南方向!那裏……是戰火紛飛、血染天際的火鴉澗方向!手中那截阿葉的小木尺,殘留著冰冷的雨水和孩童微弱的體溫,沉甸甸的,如同烙印,灼燒著他的掌心與靈魂。雨聲中,仿佛隱約傳來了更急促、更混亂的……馬蹄聲與瀕死者的嘶嚎。黑暗,在絕望中醞釀著新的風暴。
    就在這時!
    營地入口那道被長戈等人嚴密守護的縫隙方向,突然傳來一陣壓抑的騷動和低沉的咆哮!像是有無數沉重的腳步踩踏著濕泥,快速逼近!更有一股濃烈刺鼻的硫磺腥臭混合著血肉腐敗的氣息,如同實質的寒風卷過狹窄的裂穀通道,瞬間灌入每一個人的口鼻!
    “小心!!”
    “警戒!!那東西——!”守衛入口的長戈發出一聲淒厲的警告咆哮!聲音在下一刻被密集的骨骼折斷般令人牙酸的“哢嚓”聲淹沒!
    轟隆!
    一道覆蓋著粘稠漆黑粘液、周身升騰著濃鬱硫磺毒煙的瘦長扭曲的黑影,如同從地獄岩縫中擠出的腐敗巨蟒,伴隨著碎石飛濺的炸響聲,猛地撞開了被重物臨時封堵的隘口木柵!
    腥風瞬間席卷整個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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