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硯底餘燼 第二十一章:夜雨·透骨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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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長戈撕裂夜雨的尖嘯幾乎被瞬間吞沒!
轟隆!!!
臨時堵塞裂縫入口的木柵如同朽木般炸碎!碎石、泥漿、斷裂的木頭碎片混合著令人作嘔的硫磺腥風,劈頭蓋臉砸向守在入口的戰士!那道覆蓋著粘稠漆黑粘液、周身蒸騰著濃鬱毒煙的“鑽骨蠆”,如同從九幽最深處鑽出的腐敗夢魘,扭曲著細長覆蓋墨鱗的肢體,帶著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和鱗片刮擦岩石的刺響,悍然闖入了營地!
砰!
一名躲閃不及的戰士被它前端驟然彈射、形如毒蠍螯鉗的骨刃狠狠掃中胸口!他身上的簡陋皮甲如同紙片般被撕裂,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濕滑的岩壁上,發出沉悶的骨裂聲,口中鮮血狂噴,夾雜著內髒碎片!
“散開!別硬擋!用火!”澤木長老目眥欲裂,聲嘶力竭!他高舉沉重骨杖,杖尖挾裹著營地中央篝火跳動的微弱火星,朝著那散發著致命寒氣的蛇形怪物砸去!骨杖帶起的勁風攪動著濃濁的硫磺毒霧!
滋啦——!!
骨杖尖端終究慢了一線,堪堪擦過鑽骨蠆墨色鱗甲覆蓋的後背邊緣!但就是這一觸,那微弱的火星瞬間如同投入滾油的火種,在它粘稠濕滑的體表猛烈灼燒起來!一大團刺鼻的、帶著毛發燒焦味道的惡臭黑煙騰起!鑽骨蠆發出一種仿佛無數金屬片被強行扭曲摩擦的、令人頭皮炸裂的尖利嘶鳴!它那原本如毒蛇般靈活的動作明顯一滯,覆蓋著陰寒白霜的肢體不安地蜷縮扭動,顯然對“明火”的畏懼深入骨髓!
這稍縱即逝的時機!
“長戈!”墨滄霄的怒吼如同雷霆劃破混亂!他強壓後背傷口的撕裂劇痛和懷中殘硯因死亡氣息而狂暴躁動的貪婪意誌,目光如同兩道銳利的冰錐,死死釘在營地南側——那片他之前就留意到的、狹窄得僅容老鼠鑽行的岩縫頂部!那裏,一點極其細微、在昏暗火光下幾乎難以察覺的墨綠色粘液痕跡,如同罪惡的標記,悄然粘附在潮濕的岩壁上!
那就是它的通道!也是它生命能量連接的脆弱節點!或者說,是撤退的唯一後路!
被點名的長戈瞬間領悟!這位經曆過隘口血戰的悍勇戰士沒有絲毫猶豫,猛地一個側滾,撞向營地角落!那裏,一壇密封在粗糙石罐裏的濃稠炎油正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長戈雙臂肌肉賁張,爆發出一聲野獸般的狂吼,竟是將這數十斤重的石壇連油帶罐,用盡全力狠狠擲出!目標——砸向鑽骨蠆因受創本能向安全後路(那道狹窄岩縫入口)回縮的身形!
更致命的是——石罐脫手的方向,正是那粘液痕跡正下方的岩壁!
砰!!!!
石罐在鑽骨蠆回縮的路徑上和那道狹窄縫隙入口轟然炸裂!漆黑的、粘稠如瀝青般的濃稠炎油如同死亡之雨,瞬間潑灑了鑽骨蠆正在退卻的整個扭曲身體,以及它身前寸許之地、那道寄托了它所有退路念想的狹窄裂隙入口!
滋啦啦啦啦——!!!!!
這一次,灼燒之聲不再是細微的滋響,而是變成了沸騰油鍋裏投入整桶活物的恐怖爆響!濃烈的黑煙滾滾衝起,瞬間蓋過了裂穀上方滲透下來的雨絲!鑽骨蠆那覆蓋著粘液的軀體瞬間被點燃!火焰如同附骨之疽,在濃稠的油液上瘋狂蔓延!它發出已經不是慘叫,而是靈魂被活活撕碎的、扭曲變調的哀嚎!火焰舔舐著它的鱗片、粘液、以及隱藏在表皮下的冰冷血肉,發出令人心悸的焦臭!
那道狹窄的岩縫入口更是在高溫油火中被徹底封死凝固!滾燙的岩漿般的油液流淌在石縫邊緣,發出“滋滋”的抗議聲!
退路徹底斷絕!烈焰加身!
“趁它病!要它命!”澤木長老的咆哮點燃了幸存者最後的勇氣!
被死亡逼入絕境的族人爆發了!沾著篝火火星的木矛、點燃的裹油布條、浸了油脂的投石……所有帶著微弱火光的東西,如同狂風暴雨般砸向鑽骨蠆被火焰吞噬、痛苦翻滾掙紮的軀體!目標尤其集中在其後背——那裏是骨甲相對薄弱、也是火焰燒得最旺、鱗片剝落暴露血肉的地方!
噗!噗!嗤啦!
火焰點燃毛發油脂的焦糊聲、利器刺入滾燙血肉的悶響、以及怪物垂死掙紮扭曲肢體的刮擦聲,混合著戰士們的怒吼,奏響了一曲殘酷至極的鎮魂曲!
在淒厲到不似人間所有的垂死尖嘯達到頂峰時,長戈如同複仇的修羅,再次從陰影中暴起!他高高躍起,手中那把之前殺敵無數、刃口翻卷的斷矛被他當成標槍,灌注了全部的力量與熊熊燃燒的怒火——攜帶著撕碎空間的淒厲風壓,如同一道來自熔岩地獄的裁決——
狠!狠!貫!入!了鑽骨蠆因火焰灼燒而瘋狂抽搐、防禦盡失的頸後要害!
噗——呲——!!!
利器徹底撕裂血肉筋膜、穿透頸椎骨的聲音清晰刺耳!甚至蓋過了火焰的燃燒!
鑽骨蠆劇烈抽搐的身體猛的一僵!仿佛被抽掉了靈魂的木偶!覆蓋著粘液和白霜的尖喙頭顱猛地向上揚起一個極其誇張的角度,然後……轟然砸落!沉重的屍體重重拍在泥濘與油火交織的地麵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震響,激起大灘烏黑的粘稠泥漿!
徹底不動了。隻有火焰還在屍體上噼啪作響,硫磺、焦肉、屍臭混合成令人窒息的地獄氣息彌漫在整個營地。
短暫的寂靜降臨,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劫後餘生的哽咽,還有遠處那如同世界哀悼背景音的、壓抑的焚城雷吼。
所有人都幾乎脫力,撐著腿、扶著岩壁喘息。澤木長老臉色鐵青,拄著骨杖的手在微微顫抖,吩咐道:“快……澆油……燒幹淨!燒得……一點渣都別剩!”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具燃燒的屍體上,被烈焰灼燒處竟開始泛起的、詭異深邃的幽藍色光點,那光點如同垂死生物的眼,在焦炭中窺視著生者的世界。
然而,就在眾人驚魂未定、準備處理這詭異死屍之際——
“墨先生——!!長老——!!”一個淒厲到變調、帶著哭腔和瀕死絕望的呼喊,如同驚雷般撕裂了營地的短暫喘息!
眾人駭然回頭!
隻見營地東側那處相對隱蔽、負責警戒後路的低矮石縫,被兩個渾身浴血、搖搖欲墜的身影強行撞開!他們身上布滿了深可見骨的撕裂傷,其中一個的胳膊被扭曲成詭異的角度,森白的骨頭茬子刺破了皮肉和破布!而在他們中間,他們幾乎是拖曳著一個身體軟塌塌、幾乎不成人形的人影!那個人……身上的皮甲支離破碎,胸口赫然有著一個拳頭大小、邊緣焦黑如同被強酸腐蝕溶解、隱隱泛著青紫色澤的恐怖貫穿傷!傷口深處,甚至能看到被灼烤得發白的斷骨和蠕動的內髒陰影!是赤翎大人身邊的信使隊長!
砰!
三人同時滾落在地!那兩名攙扶的戰士瞬間脫力昏死過去。而那位胸口被開了一個猙獰大洞的信使隊長,身體痛苦地抽搐了幾下,猛地仰起頭,臉上的泥汙被額角的傷口湧出的鮮血衝刷出道道血痕,他喉嚨裏發出可怕的“嗬嗬”抽氣聲,如同破風箱的最後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