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林雲歸指了指自己，不可置信地看著林敘。
    原主真是聲名在外了，即使和許硯有著這麼明顯的強弱對比，也會讓人覺得是他打了許硯。
    這就是反派的口碑嗎？
    “當然不是我，這裏車開不進來，你先幫我把他背出去，他太重了。”林雲歸無奈解釋道。
    林敘把許硯搬到自己背上，他動作一頓，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起身，表情平靜，實際上牙都要咬碎了。
    林雲歸看見林敘表情很奇怪，疑惑地問他：“你怎麼了？”
    “沒……事。”林敘身體微不可察地晃了晃，他勉強對林雲歸笑了笑，“我們走吧雲雲。”
    ……
    許硯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無數記憶碎片如走馬燈般掠過，實驗室門口陸淮得意的笑臉，同學們避之不及的竊竊私語，打工網吧裏的惡意侮辱。每一個畫麵裏，都有林雲歸居高臨下的身影。
    但奇怪的是，這些記憶與他真實經曆的截然不同。在夢裏，那些霸淩因為陸淮的造謠成功而變本加厲，僅有的一點人緣被徹底碾碎。
    夢裏沒有帶他去食堂內間吃飯的背影，沒有那個在實驗室門口指出陸淮口袋裏小紙條的手，更沒有……小巷裏嗬斥住朝他打來的拳頭的少年。
    他的高中三年，是毋庸置疑的噩夢。
    一切的轉折發生在高中畢業的第二天，林家派來的人朝他恭敬地鞠躬，他們說DNA顯示，他才是林董事長的親生兒子。
    他看見夢裏的自己冷漠地看向檢測報告，說出的第一句話就是要他們先把林雲歸趕出林家。
    病床上的林雲歸形銷骨立，瘦的快要不成人形，氧氣麵罩下是聲嘶力竭的咒罵：“許硯……你怎麼還不去死……”
    “滴——”心電監護儀響起尖銳的報警聲。
    許硯猛地睜開雙眼，正對上醫院慘白的天花板，冷汗浸透了身上的病號服。他的左手被人壓住，林雲歸用他的手當枕頭，趴在床邊睡著了。
    少年熟睡的側臉看起來格外安靜乖巧，與夢境中那張高高在上的臉逐漸重疊，可明顯不同的神色又顯得格外割裂。
    太荒謬了。
    許硯幾乎要以為自己是得了精神病，才會做這樣一個夢。
    可夢裏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了，真實的不是靠一句他腦子發癲幻想出來的就能解釋得了的。
    許硯的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悶得發疼。他盯著林雲歸的睡顏，神色逐漸變得有些迷茫。
    夢境和現在……到底哪個才是真實？
    而與夢境中態度可以說截然相反的林雲歸，又有什麼目的？
    “林雲歸……”他不由得低喃。
    林雲歸的睫毛顫了顫，像是被那聲低喚驚醒。他緩慢地睜開眼，目光還帶著剛醒時的迷茫：“你醒了？”
    “你……”許硯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他倉促移開視線，低聲問，“我睡多久了？”
    “也就半天吧。”林雲歸拿出手機看了看現在的時間，無所謂地回答道。
    少年突然俯身，距離近得就像之前在空教室裏一樣。於是許硯也看清了那張極其漂亮的臉，和上麵帶著的鮮活的帶著些責怪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林雲歸眯起眼，“你真的很重，我把你帶到醫院廢了好大的力氣。”
    許硯怔了怔，下意識道：“對不起。”
    雖然他並不明白為什麼要對自己的體重而抱歉，但這句話幾乎是本能一般就說出了口。
    林雲歸嘴角一勾，笑容裏是顯而易見的得意：“既然覺得抱歉，那就來當我的跟班吧。”
    他指尖輕輕點了點許硯的額頭，“救命之恩，總要報答的，對吧？”
    許硯怔怔看著少年的笑臉，那雙眼睛裏的蘊含著的情緒太幹淨了，所有情緒都明明白白地漾在表麵，沒有隱藏的侮辱，沒有自以為是的看不起。
    他緩緩低頭，看向自己身上整齊纏好的繃帶，他受的傷很多，數不清了。但這是第一次，被這樣妥帖地對待。
    他想，無論林雲歸想幹什麼，既然對他心軟了，那就繼續下去吧，繼續為了他耗費心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