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惡之芽(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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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必須要查。
    關於何了然的身世,秦舟下意識的,隻有這一個想法。
    醫院走廊的熒光燈在淩晨顯得格外刺眼。秦舟推開病房門時,正好撞見顧恒拎著保溫杯往外走。
    ”江晨熬了一宿,我讓她回去睡會兒。”顧恒壓低聲音,眼下掛著明顯的青黑。
    秦舟點頭致謝,目光越過顧恒肩頭看向病床。
    許浩天正艱難地撐著床沿想坐起來,輸液管隨著他的動作劇烈晃動。
    “躺好!”秦舟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肋骨斷了三根還敢亂動?”
    許浩天疼得倒抽冷氣,卻還是梗著脖子:“秦隊……梁書亦他們……”
    “都銬在局裏了”秦舟順手調慢點滴速度,“你小子命挺硬啊,醫生說再偏兩厘米就戳到肺了。”
    窗外的天色漸漸泛白,監護儀有節奏地發出“滴滴”聲。
    許浩天突然抓住秦舟的袖口,紗布包裹的手指還在發抖:“那個……何科長他……”
    秦舟動作一頓,想起身體不適的何了然。他若無其事地掰開許浩天的手塞回被子裏:“管好你自己吧,臥底學校臥進醫院的,你是頭一個。”
    監護儀上的心率線突然急促地跳動了幾下。許浩天蒼白的臉上浮起不自然的紅暈:“我……我查到李一凡和梁書亦……”話沒說完就劇烈咳嗽起來,嚇得秦舟趕緊要按下呼叫鈴。
    許浩天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被單,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他深吸一口氣,牽動肋骨的傷處,疼得眉頭擰成一團。
    “梁書亦他們……長期霸淩李一凡。”他聲音嘶啞,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往他課桌裏倒餿飯……體育課把他反鎖在器材室……”
    秦舟的指節在床頭櫃上叩出沉悶的聲響。
    他想起審訊室裏梁書亦那張有恃無恐的臉,和那句“我是未成年”的囂張口吻。
    “最惡心的是……”許浩天突然抓住秦舟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裏,“老師們都裝作沒看見。所有老師都說過”一個巴掌拍不響“這種話……”
    監護儀的滴答聲在突然的寂靜中格外刺耳。
    秦舟望向窗外,晨光中飄舞的塵埃像無數細小的冤魂。
    他忽然明白法醫報告上那個詭異的細節。
    死者孫桐被剜去的雙眼,或許正是對”視而不見”最殘忍的懲罰。
    “李一凡的奶奶上周去世了。”許浩天輕聲說,“葬禮那天……梁書亦帶人把他堵在廁所,逼他喝拖把水,他直接錯過了奶奶的葬禮。”
    秦舟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麵刮出刺耳的聲響。
    他想起資料裏那個瘦弱的黑框眼鏡少年,檔案照片上,男孩鏡片後的眼睛像兩口枯井,看不到半點光亮。
    “但是……劉琴好像特別反對校園霸淩,隻要讓她撞見霸淩,她都會製止,而且……她對李一凡特別照顧。”許浩天道。
    秦舟沉默片刻,拿起電話:“宋遇,去誌高中學,把劉琴和李一凡帶回來……”
    秦舟臨時調整了人手安排,周溫言被緊急調來負責劉琴的審訊。
    這個決定在晨會上宣布時,幾個年輕警員不約而同地縮了縮脖子。
    “周哥那眼神……”小張警官小聲嘀咕,“上次審犯人,把人家硬生生盯哭了。”
    周溫言正靠在窗邊,聞言他隻是慢條斯理地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微笑:”過獎。”
    相比之下,宋遇簡直是安撫人心的不二人選。
    此刻他正蹲在誌高中學天台邊緣,與蜷縮在角落的李一凡保持著安全距離。
    秋風卷起少年過長的劉海,露出額角一道尚未痊愈的結痂。
    “要嚐嚐嗎?”宋遇晃了晃手裏的罐裝咖啡,“無糖的。”
    李一凡的眼鏡片反射著慘白的陽光,讓人看不清眼神。
    但他顫抖的手指接過咖啡時,宋遇注意到他手腕內側密密麻麻的圓點狀燙痕,像是煙頭烙出來的。
    遠處教學樓傳來上課鈴聲,李一凡突然渾身一顫,罐裝咖啡“咣當”掉在地上,褐色的液體洇濕了宋遇的鞋尖。
    “他們……是不是都知道了?”少年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讓宋遇後背竄上一股寒意。
    宋遇心頭一緊:“誰?知道什麼?”他下意識往前挪了半步,鞋底摩擦著天台的水泥地麵。
    少年突然笑了,鏡片後的眼睛彎成月牙,卻讓宋遇渾身發冷。
    他抬起手指向樓下,可是樓下除了幾個不去上課,看熱鬧的學生,什麼都沒有。
    “看啊……”李一凡的聲音突然有了生氣,“他們終於要遭報應了。”
    宋遇猛地撲過去抓住他的手腕,觸到的皮膚冰涼黏膩。
    下一秒,他掌心裏傳來一股驚人的力道。
    這個瘦弱的少年竟硬生生掙脫了他的鉗製!
    “李一凡!!”
    時間仿佛被拉長。
    宋遇眼睜睜看著那道單薄的身影向後仰倒,校服下擺在天台的邊緣翻飛如折翼的鳥。
    他徒勞地伸出手,指尖隻擦過他的手腕。
    “砰——”
    樓下傳來沉悶的撞擊聲。
    宋遇僵在原地,伸出的手還懸在半空。
    他機械地摸出手機,發現自己的手指抖得連撥號鍵都按不準。
    “這裏是誌高中學天台……”他的聲音陌生得不像自己,“有學生跳樓……需要救護車……”
    而在審訊室裏,劉琴的茶杯突然從手中滑落,瓷片四分五裂。
    周溫言彎腰拾起一塊鋒利的碎片,在指間緩緩轉動:”劉老師,您知道人在極度恐懼時,瞳孔會放大到什麼程度嗎?”
    他的瞳孔上倒映著劉琴瞬間慘白的臉。
    秦舟站在單向玻璃前,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記錄本的邊緣。
    周溫言將一杯溫水推到劉琴麵前:“聽說您對李一凡格外照顧?”
    劉琴的指尖在紙杯邊緣劃出一道水痕:“那孩子……太苦了。”她聲音突然哽咽,“父母雙亡,跟著奶奶住在棚戶區……”
    “但其他學生說,”周溫言翻開記錄本,“正是因為您的特殊關照,才加劇了李一凡被霸淩的情況。”
    秦舟當然知道,周溫言在詐劉琴。
    ”胡說八道!”劉琴猛地站起來,手銬撞在桌麵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她的眼鏡滑到鼻尖,露出下麵青黑的眼圈:“梁書亦他爸是教育局局長!每次我上報校園暴力,第二天就會被叫去談話!”
    周溫言示意她坐下,筆尖在“梁局長”幾個字上畫了個圈:“所以您選擇視而不見?”
    劉琴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坐在椅子上:“我……我隻能在我看見的時候阻止……”她的手指神經質地絞著衣角,“至少在我的課上,梁書亦會給幾分麵子……”
    監控室的秦舟眯起眼睛。
    審訊室裏,周溫言突然換了話題:“孫桐老師遇害當晚,您說自己在學校值夜班?”
    “對!晚上10點的時候,辦公室所有老師都能作證!”劉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回答,卻沒注意到周溫言眼中閃過的銳光。
    沒人提到孫桐的具體死亡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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