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江晨的資料準時發到了宋遇手機上。
    ”李一凡，17歲，戶籍顯示是青山鄉的。”宋遇滑動屏幕，眉頭漸漸皺起，”跟著奶奶在城裏租房住。性格內向，幾乎沒有朋友，但成績一直排在年級前十。”
    秦舟若有所思地轉著車鑰匙：”這孩子絕對有問題。先回局裏再說。”
    辦公室裏，秦舟癱在轉椅上，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所有老師都對這小孩避而不談，劉琴那態度你也看到了，跟踩了尾巴似的。”
    宋遇正在整理筆錄，聞言抬頭：”學生那邊也問不出什麼，看到警察就躲。”
    正說著，辦公室門被猛地推開又迅速關上。
    許浩天臉色慘白地衝進來，捂著嘴幹嘔了兩聲，整個人癱在沙發上。
    秦舟挑眉：”怎麼？何科長又讓你觀摩解剖了？”
    ”秦隊……”許浩天虛弱地擺手，”今早那個車禍現場……那人……那人簡直像被扔進絞肉機裏……”說著又幹嘔起來。
    秦舟突然坐直身子，眼睛一亮。
    他慢悠悠地走到許浩天麵前，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浩天啊……”
    許浩天警惕地往後縮了縮：”秦隊你……你別這麼笑……”
    ”我這兒有個新任務。”秦舟壓低聲音，勾了勾手指。
    等許浩天湊過來，他附耳低語了幾句。
    ……
    許浩天站在講台前，手心沁出細密的汗珠。代班主任劉琴正在向全班介紹他這個”轉學生”，而他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位是許浩天同學，因為父母工作調動轉到我們班。”劉琴推了推眼鏡，”希望大家多幫助新同學適應環境。”
    台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許浩天僵硬地鞠了一躬，目光不自覺地飄向教室最後一排——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生正低頭在本子上塗畫著什麼，對講台上的動靜毫無反應。
    ”許同學就坐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吧。”
    許浩天機械地走向座位，腦子裏還在回放昨天辦公室裏的場景：
    秦舟搭著他的肩膀，笑得像隻狐狸：”浩天啊，你看你這張娃娃臉，穿上校服說十六歲都有人信。哥當年要是有你這條件……”說著，還捏了捏他的臉頰。
    ”秦隊！我都二十二了！”他當時差點跳起來。
    ”放心放心。”秦舟變魔術似的掏出一套校服，”我們給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保證天衣無縫。”
    “那江晨姐呢？她也就二十五……”
    “你江晨姐還有別的工作要做，現在隊裏就你最小，最合適。”
    現在，許浩天摸著課桌上刻著的塗鴉，欲哭無淚。他到底為什麼要答應這個離譜的任務？就為了逃離解剖室嗎？
    ”同學，你的書。”
    前座女生遞來的課本打斷了他的思緒。
    許浩天接過書的瞬間，餘光瞥見最後一排的李一凡突然抬頭，鏡片後的目光陰鬱地掃過全班，最後定格在他身上。
    下課鈴的餘音還在教室裏回蕩，許浩天的課桌周圍已經圍上來四五個男生。
    為首的男生單手撐在他的桌麵上，校服袖口露出價格不菲的運動手表。
    ”新來的，認識一下。”男生居高臨下地睨著他，”我叫梁書亦。”說著用力拍了拍許浩天的課本，”以後跟著我混，懂？”
    許浩天眯起眼睛，手指悄悄摸向藏在書包裏的錄音筆：”什麼意思？”
    ”裝傻是吧？”梁書亦突然抓起他的課本重重摔在地上，書本砸在地麵發出”啪”的脆響，”三天之內，準備好會費。否則……”他故意沒說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等這群人揚長而去，許浩天彎腰撿書時，發現課本扉頁已經被扯裂了。
    他的同桌薑文靜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最終隻是輕歎一聲。
    ”這人什麼來頭？”許浩天壓低聲音問道。
    薑文靜緊張地左右張望，確認沒人注意後才湊近：”梁書亦他爸是教育局局長，給學校捐過圖書館。”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校服下擺，”班上除了……”話說到一半突然噤聲，快速轉回身去。
    許浩天順著她剛才的視線看向教室角落——李一凡依舊低著頭，仿佛對這邊的騷動充耳不聞。
    ”要是不交錢會怎樣？”許浩天不死心地追問。
    薑文靜突然煩躁地趴到桌上：”你怎麼這麼多問題啊！”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反正……交錢總比不交強。”
    許浩天若有所思地摩挲著課本的裂口，目光在梁書亦和李一凡之間來回掃視。
    教室後牆的掛鍾秒針走動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清晰。
    夕陽把許浩天的影子拉得很長。他單肩挎著書包，電動車在晚高峰的車流中艱難穿行。突然一輛黑色轎車從右側強行超車，後視鏡幾乎擦著他的手臂掠過。
    ”吱——”許浩天猛地捏住刹車，輪胎在柏油路上擦出刺耳的聲響。他踉蹌著穩住車身，抬頭正對上緩緩降下的車窗——梁書亦那張帶著譏笑的臉在暮色中格外刺目。
    ”明天記得帶錢啊，新同學。”梁書亦吹了個口哨，轎車揚長而去，尾氣噴了許浩天一臉。
    公安局刑偵隊辦公室，許浩天把書包重重摔在座位上，整個人癱進轉椅。
    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就像他現在的心情。
    “喲，我們的小臥底回來啦。”秦舟不知什麼時候晃到他身後，手裏還轉著車鑰匙，”第一天當高中生感覺如何？”
    許浩天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別提了，遇到個校霸……”話音未落，何了然正好從旁邊經過。
    秦舟眼睛一亮，一把拽住何了然的手腕：”老何你看，這小子為了躲解剖課，寧可去高中當臥底。”
    何了然冷著臉拍開他的手，目光掃向許浩天。
    ”何科長……”許浩天立刻坐直身子，”那個車禍現場我真的……”
    “你求求何科長，說不定他就不讓你去當高中生了。”秦舟笑**的。
    ”何科長……”許浩天立刻雙手合十作祈求狀，”要不我還是回來跟您學解剖吧？”
    何了然輕輕推了下眼鏡，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他騙你的。”
    說完端著咖啡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室，留下許浩天呆若木雞地僵在原地。
    秦舟終於憋不住笑出聲，結果被許浩天一個抱枕砸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