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恒注意到何了然繃緊的肩線，唇角微微揚起一個安撫性的弧度：”師弟別緊張。”他抬手調整了下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溫和而坦然，”我隻是希望案子早日偵破，讓大家都鬆口氣。”
    他靠在處置室門邊，白大褂衣角沾上了牆麵的消毒液痕跡：”上次和江晨吃飯，她那份牛排才切了一半就被緊急呼叫叫走了。”語氣裏帶著恰到好處的無奈，”年輕人總這麼熬可不行。”
    何了然的鑷子在取樣袋邊緣停頓了一瞬：”嗯。”他頭也不抬地應了聲，聲音悶在口罩裏，”會盡快。”
    不鏽鋼器械碰撞的清脆聲響在處置室裏回蕩。顧恒望著何了然專注的背影，忽然問道：”這些樣本要分析多久？”
    回答他的是更久的沉默。
    何了然將最後一支試管封口，顧恒識趣地沒再追問。
    ”多謝配合。”何了然走出處置室時摘下手套，指尖還帶著橡膠的涼意。
    顧恒微笑著讓開通道：”這是我們的本分。”他忽然壓低聲音，”不過……今早查房時聽護士長說，這案子和之前的忒彌斯案有關聯？”
    走廊的應急燈在何了然的側臉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將微蹙的眉頭藏進陰影裏。
    ”媒體報道總是誇大其詞。”他最終這樣回答，聲音平穩，”顧醫生還是專注治病救人為好。”
    顧恒略帶歉意：“是我多言了。”
    金鵬大酒店的鎏金穹頂在暮色中泛著奢靡的光澤，這座矗立在城郊結合部的龐然大物，像頭蟄伏的巨獸般吞吐著各色人物。
    霓虹燈牌在漸濃的夜色中亮起，將”鵬”字映得血紅。
    秦舟扯了扯花襯衫的領口，脖頸處的紋身貼隨著動作微微皺起。
    他歪著頭，讓宋遇將微型通訊器藏進耳廓。
    ”像樣嗎？”他咧嘴一笑，痞氣十足地轉了轉腕間的鍍金手表。
    宋遇替他整了整滿是鉚釘的皮衣領子，聲音壓得極低：”活像個放高利貸的。”手指在秦舟肩頭重重一按，”記住，每十分鍾信號確認。”
    秦舟叼著未點燃的香煙，邁開標誌性的外八字步。
    旋轉門的琉璃折射出他吊兒郎當的身影，與平日警局裏那個雷厲風行的秦隊長判若兩人。
    大堂裏，香檳色的水晶燈將大理石地麵照得如同鏡麵。
    秦舟的切爾西靴踩過倒映著賭場廣告的地磚，在接待台前敲了敲桌麵：”888包廂，張老板約的。”
    前台小姐的目光在他紋著青龍紋身貼的小臂上停留片刻，職業微笑紋絲不動：”先生請稍等。”她塗著玫紅色甲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張先生囑咐過，需要驗資。”
    秦舟嗤笑一聲，從後褲袋掏出一疊鈔票拍在台麵。
    ”夠格嗎？”
    秦舟斜倚著台麵，前台小姐微微一笑，手指向電梯方向：“先生這邊請。”
    電梯門映出秦舟玩世不恭的笑臉，也映出身後來往人群中，幾個若即若離的黑影。
    秦舟吹著口哨按下樓層鍵，花襯衫下，那把92式**的輪廓被掩蓋得恰到好處。
    當電梯顯示屏跳到8樓時，他最後看了眼手機——鎖屏上是今天下午何了然發來的檢測報告，他還沒來得及看。
    何了然此刻應該還在實驗室分析那些醫療廢物吧？
    金屬門緩緩開啟，接下來的每一秒，都可能是與死神的貼麵舞。
    秦舟剛走到888包廂門口，兩名保鏢就橫跨一步，像兩堵肉牆般擋在他麵前。
    左邊那個留著青皮頭的壯漢伸出戴著戰術手套的手，做了個”止步”的手勢。
    ”規矩。”右邊臉上帶刀疤的保鏢甕聲甕氣地說。
    秦舟撇撇嘴，配合地張開雙臂。
    青皮頭的手像鐵鉗般在他身上遊走，從腋下到腳踝，連褲管都沒放過。當冰涼的金屬探測器劃過腰間時，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這個不能帶。”刀疤臉從秦舟後腰摸出92式，在手裏掂了掂。
    秦舟扯出個痞笑：”道上不太平，帶個玩具防身而已。”他歪頭看向包廂門，”張老板這麼膽小？”
    保鏢對他的挑釁毫無反應，隨手將槍扔進門口的金屬筐裏，發出”咣當”一聲脆響。
    青皮頭按下耳麥說了句什麼，隨後側身讓開：”請。”
    推開沉重的隔音門，狂暴的電子樂如同實質化的聲浪拍打在臉上。
    秦舟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鐳射燈在視網膜上留下炫目的光斑。
    他眯起眼睛適應了幾秒，透過繚繞的煙霧看到包廂深處環形沙發上的人影。
    鎖定目標後，秦舟大搖大擺地穿過舞動的人群，一**坐在那個梳著油頭的精瘦男人旁邊。
    沙發因為他的重量深深凹陷，震得茶幾上的冰桶叮當作響。
    ”張老板的人？”秦舟扯著嗓子在音樂聲中喊，順手抄起對方放在桌上的雪茄咬在嘴裏，”貨呢？”
    油頭男斜眼打量著他，目光像毒蛇的信子。
    他慢條斯理地從西裝內袋掏出個鍍金打火機，”哢嗒”一聲擦出幽藍的火苗。
    ”先驗資。”火光照亮他嘴角的疤，”秦老板。”
    秦舟盯著那簇跳動的火焰，耳中的微型通訊器突然傳來宋遇急促的警告：
    小心！包廂裏有信號屏蔽！
    秦舟剛要把手伸向內袋，油頭男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那隻戴著翡翠扳指的手力道大得驚人，指甲幾乎掐進秦舟的皮肉裏。
    ”秦老板初來乍到，”油頭男咧嘴一笑，金牙在鐳射燈下閃著詭異的光，”得先過我們這兒的“投名狀“。”
    隨著三聲清脆的擊掌，四名穿著高開叉旗袍的女子如幽靈般從暗處浮現。
    她們身上昂貴的香水味混著某種奇特的藥草氣息，讓秦舟的鼻腔微微發癢。
    其中一位徑直坐到他**上，冰涼的手指像蛇一般滑進他的襯衫前襟。
    ”遊戲規則很簡單。”油頭男”砰”地啟開一瓶琥珀色液體，濃烈的酒精味瞬間彌漫開來。
    他將六個骰子排成一列，每個骰子的點數都被換成不同的化學符號，”猜對成分，喝一杯；猜錯……”他拍了拍旗袍女郎的**，”脫一件。”
    秦舟耳中的通訊器突然傳來刺耳的電流雜音，隨後徹底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