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紅的鐵烙炙熱無比，熱氣烤的他被迫抬起頭，額頭的血流進眼裏，以至於看他眼前的人血腥模糊：“如今還…有誰不認識你。”
    天濁勾了勾唇角，收回烙鐵背過手，在黑暗的牢獄中來回踱步，清晰地腳步聲襯得這裏更加陰森可怖，“柳如珩，玉阮城中人，令尊經營一家米店，為蒼劍宗供應米糧，平時生意也不錯，因此你少時未參加選拔便破例入了蒼劍宗，天資不高次次比試吊車尾又屢犯宗門規矩卻從未被逐出師門，如今倒是也博得個表麵光鮮。”
    泥土和血液混合著幹在身上，傷口的肉已經化膿潰爛發臭，天濁重新逼近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柳如珩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他也沒力氣思考什麼，那日蒼劍宗被妖族入侵，他的同門皆被捅穿了靈骨，回天乏術，他卻被一掌震碎了經脈暈了過去，事到如今他也不明白這位惡貫滿盈的妖王偏偏對他手下留情。
    直到他身處無盡獄日日受盡折磨才知曉，天濁唯獨對他沒有手下留情，他每日每夜都盼著去死，可偏偏吊著一口氣活到現在。
    柳如珩狠瞪著天濁，費勁開口：“你…到底…想說什麼……”
    天濁也不生氣，徐徐問道：“像你這樣順風順水，有人為你鋪好路隻需走到終點的人生，為何還要為難他人？”
    柳如珩依舊不明所以。
    天濁突然沒頭沒尾的來了句：“你餓嗎？”
    麵對突如其來的關心，柳如珩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甚至束縛他的鎖鏈都被解開，隻留了一隻腳的。
    他趴在地上，喘息。
    七日未進水進食，當然餓，可這是羞辱，他怎能吭聲。
    更何況如今死了才是解脫。
    天濁見他不答，也早有所料，又叫人牽來一條戴著金項圈的狗，狗嘴裏還叼著半塊髒炊餅。
    狗很聽話，天濁一吹口哨，那隻狗就鬆了嘴，餅上還沾著涎水。
    天濁笑著，露出森白的牙齒，“柳少爺應該從來沒吃過這樣的炊餅吧，其實餓極的時候能吃到這樣一塊炊餅也是人間至味呢。”
    柳如珩依舊匍匐在地上凝著他，不動，眼中卻多了一絲恐懼。
    這場景熟悉又模糊，時間將記憶衝淡或者說柳如珩根本就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過，那麼天濁就逼著他想起來。
    “這狗也忒不懂事了，放這麼遠，柳少爺能夠得著嗎？”天濁拿起炊餅，善解人意地扔到他麵前，“這裏頭可是被本座下了一劑毒藥，這可是上等藥，保證死的毫無痛苦。”
    柳如珩此刻卻像是聽到了什麼解藥似的，生滿凍瘡的雙手抓起餅來就要往嘴裏送，餅卻被天濁身旁的狗從他手裏叼走了，在旁邊大快朵頤地吃起來，發出護食的呼嚕聲。
    炊餅連同他的尊嚴一起被吞入狗肚，連渣都沒剩，狗也沒有死。
    天濁的笑聲磁性好聽，在柳如珩聽來卻是惡鬼索命。
    柳如珩眼神絕望，咬牙道：“如此辱我作甚，何不趕緊…殺了我。”
    笑聲戛然而止，整個牢獄驟然變暗，天濁的臉變得晦暗不明，聲音如墜冰窟：“本座平生最遵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理，這句話說的真是極好。當年本座落難，在巷口得來半塊凍硬的炊餅，被牽著狗路過的你和你的同伴折辱時，可有想過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