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一見紀三兒這模樣，爭先恐後上去幫忙，生怕發財不帶自己。
    一起拉了半晌，漁網隻抬了一點兒，有人咬著牙喊道：“漁網是不是纏住了？”
    “再加把勁！”
    不知是誰朝下頭看了眼，臉色立馬變得煞白，“那…那是什麼？”
    沒等眾人反應，被漁網罩住的地方形成了漩渦，那股漩渦產生了巨大的吸力，有什麼東西纏上了他們的手將他們往下拉。
    那東西卻在碰到老翁時縮了縮，如同燙手的山芋，幾次未果後轉而去纏其他人。
    隻剩紀三抓著纏在船邊的漁網，在空中晃蕩著，海水拍在他的腿上，燙的他痛呼出聲。
    他抓著漁網的手指指腹泛白，驚恐地嚎叫著，“拉我一把，救我！求求你求求你，快救我！”
    被這一幕嚇到的老翁反應過來立馬去拉他，剛碰到紀三兒的手，漩渦後倏地升起一抹赤色巨浪，仿佛吃人的野獸朝著他襲來。
    眨眼間，紀三兒被浪衝走了，老翁的頭磕在了甲板上，再也起不來。
    又一波浪朝他襲來，意識消失前，他清楚地看到了和廟宇裏百裏將軍一模一樣的臉。
    意識朦朧時，他仿佛聽到了一句，“結界果然出了問題！”
    後腦汩汩冒血，他再也撐不住，暈了過去。
    “我是在家中醒來的，當時一圈人圍在我床邊，我娘說我是在岸邊的礁石旁被發現的，問我發生了什麼，我當時腦袋上裹著紗布，什麼也記不起來，但那些人看情況也知道自己的親人凶多吉少，便也沒有為難我，後來我慢慢想起來也沒敢告訴他們。”
    老翁又想倒酒喝，渙散的眸子找了一圈，手裏又摸不到酒壇便作罷了，“後來我每次出海捕魚都要去廟裏拜一拜，我勸他們也去拜一拜，他們不聽，說我拜了不還是遇上這樣的事了，那些沒拜的不也平安回來了，後來我便不勸了。他們不拜，我拜。他們不信，我信…我信……”
    老翁說完再也撐不住，趴在飯桌上醉倒了。
    塵境本想著叫天濁幫忙扶老翁進屋，一扭頭見天濁的臉像個紅燈籠瞬移到自己眼前，手裏的筷子正朝著酒壇伸進去，塵境及時抓住那隻罪惡的手，不讓其靠近酒壇半分。
    塵境掂了掂酒壇，估摸著半壇酒隻剩了個底，表情瞬間變了。
    以前天濁喝沒喝過他不知道，自從天濁遇上他之後，他從不讓天濁沾酒。
    畢竟天濁無論模樣有多成熟，在他看來也不過是四個多月大的小妖，妖形興許都沒學堂五歲的孩子大。
    塵境把老翁安頓進房裏後，出來見天濁醉醺醺的模樣，心裏到底是有些不高興的：“你拿筷子怎麼喝了這麼多？”
    天濁嘿嘿一樂，指指麵前的碗：“筷子嚐不出味道，要用這個。”
    說罷又要拿著碗去舀，塵境趕忙上前製止：“你第一次喝酒便喝這樣多，夜裏難受又要遭罪。”
    天濁順勢趴在他身上，沒骨頭似的，在他耳邊糯聲道：“不是…不是第一次喝酒……母後…母後壽宴前，我拿了一盅躲在書房…偷偷喝過了…然後…然後酒撒了一地……書房也著火了……書房著火了……是我的錯…我不該偷酒喝……都是我的錯……”
    天濁的淚流的悄無聲息，卻大張旗鼓地鑽進了塵境的心，變成冰錐狠狠刺著心窩。
    如果天濁不能複仇，不能親自手刃那些人，他便日日活在這樣的痛苦與自責中，不得安眠。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
    塵境語氣瞬間軟下來，輕吻他的額頭，抱起他，腳下借力上了屋頂。
    塵境帶他數星星，直到懷裏的人沉沉睡去。塵境替他拭去眼角最後一滴淚珠，抱著他度過漫長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