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他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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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淨藏起情緒,對著田灼笑了笑:“沒關係,你們是該好好敘敘舊,一會兒吃完飯一塊去陽台看看花,消消食。”
田灼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筷子,目光深深地看著陳淨。
陳淨說完就沒有再看他,很正常地吃著飯,時不時還給他夾菜,也什麼都沒過問。
陳淨總是這樣,消極情緒從不對著他發泄,一切都很平靜,但他就是看得出來陳淨不高興。
溫遇適時打破僵硬氣氛:“行啊,順便探討一下花卉養護的問題。”
“當然可以,不過我肯定沒那麼專業。”
飯後,陳淨帶著倆人去了陽台。
比起他種的花,溫遇對那些更具有藥用價值的植物感興趣。
也問了陳淨很多問題,陳淨能回答的都如實回答。
不是陳淨謙虛,他養植物確實沒什麼技巧也不專業。
隻是每天澆澆水,他手底下的花花草草就能朝氣蓬勃的活著,包括三生竹在內的十幾種需要靈力滋養的靈草。
正是因為溫遇知道,所以看陳淨的眼神愈發奇怪。
陳淨並沒有過多去解讀那個眼神。
陽台的另一邊同樣一片綠油油。
溫遇走過去,屈身捧起葉子聞了聞:“你為什麼還種了這麼多草藥?”
陳淨有些不好意思:“我身子矯情,摻著化學工業的西藥吃了過敏,所以就自己研究著種些中藥,種著種著種類就多了。”
溫遇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淨看著溫遇,默不作聲。
不久後,他們就下樓開始準備田灼的第二次治療。
陳淨依舊陪在床頭,直到田灼睡沉,才起身幫田灼擦洗血汙,收拾幹淨,而後出了臥室。
饒是溫遇,再次給別人心口開刀也於心不忍,看別人痛苦於他而言也是種折磨。
結束後,陳淨緩過來的時間比昨天要久一些,這並不是好兆頭。
溫遇也察覺到了。
種種跡象表明陳淨是普通凡人,他也放下心中的疑慮確定那些特殊隻是扶桑之力作祟。
陳淨起身拍拍他的後背,感謝之中略帶著些寬慰:“謝謝你,沒有告訴他。”
溫遇每次見到這樣的陳淨,開口先歎氣已經成為習慣,眼神也漸漸流露出同情。
陳淨唇角勾了一下:“別這麼看著我,怪別扭的。”
溫遇本想拍拍他的肩膀,手停在半空轉而拍拍他的臂膀。
他提醒陳淨:“心頭血彙聚著人體大部分的精氣,流失是傷及根本的事,你的身體會越來越差,想要恢複也不容易,我也不敢保證到最後你若真出了事,來霧草能不能把你這條命撿回來,所以……”
話裏話外,溫遇都在勸他放棄,及時止損,另想別招。
“所以我該提前準備個電子墓碑,不過我沒什麼親人,無人牽掛的好處就是不用寫遺書。”
“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淨打斷他:“我知道,可目前來說還有比這更好的辦法嗎?”
溫遇沉默著,無法反駁。
陳淨又道:“田灼想回家,他怕找不到自己,我怕他死怕他完不成心願,我想他活得平安健康,所以這個辦法是兩全其美的。”
溫遇從沒見過癡情無私自我犧牲到如此地步的人。
不知為何,他心裏升騰起一股無名火:“你為什麼一點都不為自己想想?也不從田灼的角度想想,萬一你真的死…出了什麼事,你讓他怎麼辦?”
陳淨笑得苦澀,視線突然變得模糊,他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緩緩道出那個令他心痛的事實,語氣故作輕鬆:“他回去唄,他又不喜歡我。今天早上田灼或許是記起了什麼,他對著我喊了一聲神醫哥哥,我知道他不是在喊我,他那樣傲嬌的人,用我從來沒聽過的溫柔語氣叫著那個人,我就知道那是他喜歡的人,那個人一定對他很好,我隻是碰巧在和又那個人做同樣的事,甚至做得還不如那位神醫。”
現實與夢境重合,成了某一刻的替代品。
“這樣挺好的,扶桑之力不會讓我留下疤,你不說我不說,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等他回去了,這裏的事也會隨著時間慢慢變成一場夢,他太愛做噩夢,所以我希望能給他一個好一點的夢。”
溫遇全程靜靜地聽著,他無法理解在短暫的時間裏,陳淨是怎樣喜歡田灼喜歡得這麼不可救藥的,靠那剛建立沒多久薄弱的情感基礎?
但無論如何,他很佩服陳淨。
陳淨從始至終溫和平靜,娓娓道來。
溫遇語氣緩下來,心裏的天平開始傾斜:“他有喜歡的人,但你為他付出這麼多,就沒想過謀權篡位?”
“那不一樣,謀權篡位是想做皇帝,是要別人的臣服,我隻想和他牽手並肩。我不夠優秀,沒那位神醫厲害,也保護不了他,如果你不出現,我甚至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受盡折磨卻束手無策,所以我掏出一顆真心,他本來就有可以不要的權利,他應該選擇更好的。”
“值得嗎?”
陳淨睜開眼,眼眶不再濕潤,他看著天花板,眼神並不茫然,思考片刻後才道:“如果我做的一切對他沒有任何幫助,那才是不值得。”
溫遇一開始覺得陳淨被下了情蠱,後來才發現是真傻。
利益與虛偽統治的時代,怎麼會真的有人不求回報,有敢拿著真心去撞南牆也不怕頭破血流的勇氣。
溫遇覺得,這超出了喜歡的範圍。
超出喜歡範圍的東西還剩什麼,隻剩下愛了。
勸不動,各方麵都勸不動,溫遇不再多費口舌,感情這種事情他摻和不了,於是擺擺手準備離開:“你自己看著辦吧,我能做的就是盡量讓結果不那麼糟糕。”
最好的結果就是田灼恢複記憶回到鳶國,陳淨活著養好身體,一切回到原點。
是了,沒有比這還好的結果……
陳淨又守了一晚上,田灼比昨天睡得安穩,他也稍稍放鬆了些。
興許是這兩天沒睡多久,心口隱隱約約傳來刺痛。
他把粥和藥一齊放在床頭,囑咐田灼吃飯喝藥後,就去上班了。
落差感瞬間席卷而來,風風火火鑽進田灼的心裏。
田灼端起粥,看著緩緩升騰的蒸氣,心裏仿佛被小石頭砸了一下。
陳淨為什麼不把粥端給他看著他把粥喝完再走?因為昨天本座瞞著他去找溫遇生氣了?為什麼什麼都不問?
本座又沒做什麼虧心事,難不成去哪裏還要事事都向他報備?他生哪門子的氣?他憑什麼生氣?
愛問不問,他也沒有義務必須同陳淨解釋。
這樣也好,讓陳淨覺得本座不喜歡他,他就不會再莫名其妙擾亂本座的心了。
昨天溫遇給他講了些往事,夢到了很多和神醫哥哥一起生活的日子,包括溫遇和他講的那些。
田灼也更加確定自己喜歡神醫。
可一想到陳淨又守了他一個晚上,田灼一點胃口都沒有。
勉強喝了半碗粥,捏著鼻子皺著眉把藥喝了。
又瞥到那碟蜜餞,輕哼一聲。
本座才不嫌苦,真是多此一舉。
陳淨坐在工位上,心髒的疼痛感漸漸好轉。
今天不忙,他想給田灼打視頻,可又不知道聊什麼,又怕田灼覺得自己沒有分寸,可他實在想念的緊,所以界麵一直停在田灼的號碼那一頁沒有動。
躊躇半天也沒撥出去。
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寵物外科醫生眼睛發直瞳孔渙散筆挺地坐在辦公桌前長達半個小時沒有動,如同被石化一般,衣服的褶皺都沒變過。
從他辦公室門前路過的崔院長看到這一幕趕忙反思自己是不是讓他的員工們太勞累了,思考著要不要下個月安排團建放鬆放鬆。
她敲敲門,陳淨依舊被施了定身咒似的巋然不動。
崔院長受到不小的驚嚇,剛描的漂亮眉毛差點飛起來,趕忙走進去敲敲辦公桌,放大聲音:“小陳,小陳?你還好嗎?”
陳淨下意識一抖,眨了眨眼,回過神:“啊…啊?崔院長有什麼事嗎?”
崔楠趕忙拍拍自己的胸口,鬆了一口氣:“哎呦你嚇死我了,叫你半天一動不動。”
陳淨露出一個微笑,表達歉意:“抱歉崔院長,走神了。”
崔楠眼神關切,詢問道:“我看你氣色不太好,我記得不久前你請假去醫院檢查身體,怎麼樣,還是不舒服嗎?要不要回家休息兩天?”
陳淨拍拍胸脯:“崔院長,我沒事,還能為咱院效力五十年。”
崔楠仔細看了看他那似睜非睜的眼皮,略微發白的唇色和眼底淡淡的烏青,毒舌道:“你這個樣子,五十天都費勁。”
陳淨再三保證沒事,崔楠拿他沒辦法,叮囑兩句,就沒再多管了。
“對了,你那個漂亮的長發小助理怎麼回事,怎麼才來一天就連著請了兩天病假?”
“來這的時候水土不服生了病,病情有些反複,如果不能痊愈,他就打算辭職回老家了。”
陳淨給崔楠打了個預防針。
溫遇那邊在想回去的辦法,估計昨天田灼去找他就是在討論這件事。
田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離開,但起碼還有治病這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之後田灼隨時可能離開他。
崔楠善解人意:“你引薦的人我放心。我還想著讓小田做咱寵物醫院的門麵打打廣告呢,既然生病就先好好養病,順便幫我轉告小田,養好病隨時都可以回來。”
“一定如實轉達,謝謝崔院長。”
崔楠挎著鱷皮包,踏著小高跟準備離開:“哦對了,明天我去西北牧場出趟差,得去一周左右,這兩天卸貨的時候你幫我看著點,我本來想著讓小溫來,他花店忙沒空,別人我又不放心,就拜托你了。”
陳淨按著鼠標右鍵頻繁刷新顯示器,應道:“嗯,好。”
西北牧場,很美的地方,尤其是春天,平坦遼闊生機盎然,草原一望無際,風吹草低見牛羊。
田灼會喜歡的。
可如今快入冬了。
陳淨走到洗手池的鏡子前,揉了揉眼眶,揉不掉眼底的疲憊。
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這副樣子,真跟活不長了似的。
接了捧水拍在臉上,喚回清醒。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田灼很快就會發現端倪。
他和田灼沒有第一個春天,也不會有下一個春天,他們隻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甚至不能一起看到今年的初雪。
其實晚秋,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作者閑話:
回鳶國倒計時……
枝枝枝枝枝(瘋狂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