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
    祁逸旭注視著越來越近的居民區關口，降低車速，安靜的聽著時槊用自己的視角填補了他空白的記憶，開口問道：“之後你為什麼沒有消除這個臨時印記？”
    時槊將兩人的工作證拿在手裏：“我去過兩次，每次走到疏導室的門口就會想起你，時間久了就不願意消除了。”
    祁逸旭噎了一下，被人直白的話擾亂了。車輛要停在關口檢查，他踩下刹車，將車熄火，等待關口哨兵檢查的期間，他的心情平緩下來，道：“臨時印記是會讓你逐漸對它產生依賴的，消失後，那段時間的戒斷反應你該怎麼辦？”
    時槊將兩人的工作證從車窗遞給了前來檢查的哨兵，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怎麼辦呢。”
    這句話像是再問祁逸旭。
    祁逸旭看了眼時槊的側臉，對方陳述那段回憶最後的缺口，讓他有一種感覺，時槊還是有些話沒跟自己講的，他講述的過程情緒很平淡，很難猜出沒講的是什麼。
    通過關口，車輛緩緩駛入居民區，這裏在塔的保護下已經繁華起來。穿過街道的時候，街上的人們紛紛側目，目光中帶著敬畏和期待，有的小孩子倒是大大方方的對著他們的車敬禮，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期待，坐在副駕上的時槊給小孩回了個禮。
    倉庫大門已經打開，迎接著物資車的到來，祁逸旭將車停到卸貨的地方，就已經有駐守人員開著叉車過來了。
    祁逸旭將物資清單發送到工作人員的平板上：“一共九十噸緊急物資，請驗收。”
    時槊打開貨箱露出裏麵碼放整齊的貨物。
    工作人員捧著平板，對著這些貨物掃描後，在上麵簽了字，又將簽了字的清單傳回給祁逸旭：“二位辛苦了，請到旁邊稍作休息。”
    祁逸旭找了張椅子坐下，想招呼時槊過一起，卻發現他在看著外麵，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隻看到緊閉的鋼門，於是走過去問：“你在看什麼？”
    時槊：“現在的居民區。”
    祁逸旭忽然想起來西塔因為環境惡劣，是唯一沒有居民區的地方，他問：“你小時候在哪個區長大的？”
    時槊看了他一眼：“北區，化分為哨兵後已經很久沒回去了。”
    祁逸旭的外放精神感官捕捉到時槊身上的情緒，他在懷念過去的同時又在對未來抱著期望。
    特殊體質讓哨兵已經無法踏入居民區的正常生活，因為街道上行駛過的車輛，人群的嘈雜和小孩的嬉笑打鬧，都變成了尖刀刺向哨兵的敏感神經，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精神消耗，塔對哨兵的管控是非常嚴苛。
    成為哨兵，第一失去的是自由。
    相比之下，就顯得向導少了些行動限製，休息的時候，祁逸旭時長和王削川，呂一韻搭便車，到這裏街區上走走，還會用積分買點東西帶回去給王程昕和胡崀。
    想到這，一整酸楚湧上心頭，回頭看眼還在卸裝的貨車，祁逸旭突然有了個想法，他拉起時槊的手，往門口走去：“走，我帶你去逛逛。”
    時槊垂眸看了眼兩人交握的手，手指自覺地收緊，將兩個人的掌心貼的更近。嘴上說著不合規矩吧，卻沒有任何掙紮，腳步誠實的跟在祁逸旭後麵。
    祁逸旭跟門口的哨兵交談了幾句：“執行外勤任務，很快就回來，路上我會全程監控他的精神狀態。”
    因為任何任務內容都不得外傳的規定，職守的哨兵並沒有多問，也讓兩人鑽了個空子，哨兵打開門，行了個禮：“祝你們任務順利。”
    踏出倉庫的那一刻，並沒有想象中的刺耳喧囂，許多聲音都變的朦朧，像是闖進了沒有水的海底世界，讓時槊有些意外：“你屏蔽了我的感知？”
    祁逸旭抬起兩個人相握的手：“我剛才通過牽手的方式，屏蔽了90%的感知，這樣外界對你的影響就不會那麼刺激了。”
    說著便帶著哨兵融入來往的人流，走幾步祁逸旭就會去觀察一下哨兵的狀態，發現時槊專注的通過剩下10%的感知，小心翼翼的感受著周圍的街頭喧鬧，這些場景對他來說都是快要變得陌生的。
    祁逸旭不想打擾時槊此刻放鬆的狀態，兩個人順著街道緩步行走，時槊會處於職業習慣的觀察身邊經過形色匆忙的路人，偷瞄他們身上作戰服的小年輕，手拉手相互依偎的情侶，還有相互追逐玩鬧的孩子，路過炸著烤串的路邊攤，時槊會多看兩眼，現在的他吃不了這種重油重鹽的，但還是買了兩串給祁逸旭吃。
    當時槊不走了，祁逸旭就陪著他安靜的站在喧囂的街邊吃著時槊眼饞買來的小零食，此刻他成了他的嘴替，吃過的每個東西，祁逸旭都會形容一下味道。正處於風光無限好的時候，祁逸旭感覺自己的胳膊被拽了拽，他看向時槊，時槊的目光在盯著別處，遠處的人群裏有幾個身穿製服的人，是安全區的巡邏隊。
    兩個人不說話，默契的轉身快速返回庫房。如果讓他們抓到擅自出現在街頭的時槊，那就麻煩了。
    時槊的動作很靈活，牽著祁逸旭在人群裏來回穿梭，利用人群擋住了巡邏隊的視線，所以他們回到倉庫的路上非常順利，剛進門就遇到之前在門口值守的哨兵走過來：“你們的車已經卸空，可以回去了。”
    祁逸旭笑著點頭說謝謝，和時槊飛快地上車，車開出居民區的時候，兩個人不約而同的笑出聲。
    回到塔裏，祁逸旭要去提交任務報告，時槊也收到了塔裏的召集通知，兩個人在大廳分開，朝著各自的方向走去。
    祁逸旭打完任務報告，從檔案室出來就看到了站在走廊裏等他的鄭龍，哨兵依在牆上，目光帶著審視。他猜到了對方的來意，還是問道：“你怎麼沒在虛擬戰場？”
    鄭龍語氣帶很酸：“我的向導都要被別人拐走了，還怎麼安心去訓練。”
    又來了。
    以前很多次祁逸旭跟別的哨兵出任務，或者是走的近了點，鄭龍就會表現出他的不滿，經常說著我的向導，我的人之類的話，像在展示他的物品所有權一樣趕走所有人，這行為讓祁逸旭心裏非常不舒服，但礙於兩個人的搭檔身份，他又不能與人鬧的太難堪。
    祁逸旭語氣冷淡，和過去幾次那樣想將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冷處理：“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回去休息了。”
    鄭龍沒有攔從自己身邊走過的向導，話鋒一轉道：“那個時槊確實有點東西，不到一天就破了我的記錄。”
    走出去幾步的祁逸旭停下腳步，用餘光瞥視鄭龍：“他讓你有危機感了？”
    鄭龍轉身看的祁逸旭的背影，目光裏的占有不再掩蓋：“是啊，他跟我的向導走的太近，我不喜歡。”
    祁逸旭咬著後槽牙，突然之間不想忍了，他轉身看著鄭龍，眉宇間帶著溫怒：“我跟你隻是普通搭檔關係，我跟誰走得近，做了什麼都與你無關，不要再說什麼是你的，我從來不是你的附屬品！”
    麵對突然發作的向導，鄭龍挑眉：“你在為了時槊跟我生氣？”
    祁逸旭冷笑，到現在這個哨兵還是捉不到他的重點，他不再多話轉身離開：“隨你怎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