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笑案  第八章八朵含笑花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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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聞前些日子祖母請人給表哥相看了?”
    “的確有這個事。”
    二人雖說是表兄弟,但實在算不上親厚,兜兜轉轉也找不到什麼話題,一時間竟也生出幾分尷尬,也不知怎的便聊到了這上麵來。
    這事算不得什麼隱秘的,一來何時了早就到了年歲,二來喻佳楨這個表弟都早早地定下了親事,喻府不至於說礙於親緣近疏便不給何時了相看了,也不缺那一份聘禮,高低都是家中小輩。
    “聽說已經基本是定下了,是哪家的女郎,表哥可見過了?”
    “並未,高低都是好人家的姑娘,想來也是不差的。”
    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知棋給自家爺添了茶,卻見另一位杯中分毫未動。
    她是二爺的大丫鬟,平日裏雖隻侍奉自家爺,可這各房各院的大頭主子什麼脾性,喜好什麼,她還是知曉幾分的。
    隻說這位,大老爺的親侄兒,往常一向都是個好飲清茶的主,平日裏也是左一個長順右一個長福的跟在身邊候著。怎的今日隻讓了個長順離的老遠跟著,也不叫著侍奉,連茶也不飲了。
    總不能是這茶不好,左右都是自家爺私庫裏給的,送到茶房叫人細細用滾水沁了的,如何也是比表少爺平日喝的要好吧。
    知棋添了茶便立在了一邊兒候著,左右的該有要添茶的時候,不急。
    天也漸暗了,夕陽餘暉也收了個幹淨,天也見月了,不圓,也還算不得亮。
    知棋掌燈,也瞧見遠有一點燈火飄飄的往亭子這頭來,隻停在池邊便不再過來了,立著,一眼看去,活像個燈樁。
    那燈上了橋,但與之前不大相同,走近了才見是那表少爺院的長順,原是他接了旁人的燈,那之前提燈的,還立在池邊。
    “表哥,時候不早了,明日我還要回書院去。”
    “也是,那你早些回去吧,不然大舅母怕也一會要叫人尋你用飯了。”
    喻佳楨帶了知棋回,這亭裏擺的自有人會來收拾。何時了飲了那冷透的茶,不見要離開的意思。
    是好茶,隻是可惜了,已經涼透了。
    “表少爺。”長順在外頭打著燈籠,殷勤的喚他,“咱回吧,葉小哥使了程小子送了燈來,說是他現下已領了飯,今個給您添了道甜的。”
    何時了不理他,隻把玩著手中殘留著些許茶香的小盞。
    聒噪。
    茶盞擱在桌麵上,甜白釉的茶盞與石製的桌麵接觸間,發出來清脆的響聲。
    天黑了,何時了站起身,熄了台麵上的燈燭出了亭子,長順打燈籠跟在他身側,隻是那橋前的路,並不容兩人並行。
    低矮的石欄外,便是不深的池水,月光隱隱照見水上浮著幾枝不知誰折下,又棄了去的柳條,隨著水波拍在石欄邊積著。
    那個送燈來的身影還立在池邊,天色已暗,看不出是誰。
    程述禮送來的燈,但怎的立在池邊,倒是把燈給了長順。
    那身影立著,依稀是把頭低著,身前半步便是池水。
    “表少爺,我走前,給您照著些路……啊!”
    猛的暗下去,驚呼聲拍落進水中,沾水熄滅的燈籠也連帶著在水中飄搖,掙紮的噗通聲在這悄悄的夜幕下,實在響亮的很。
    那站在池邊的程述禮似乎望過來了,這才離了池邊上了橋往這頭來。池水不深,月光能照見人在撲騰。長順落水被嚇丟了魂,一時隻記得撲騰,又在落水時實實的嗆了好幾口水,便慌的忘了這池子是人為挖鑿出來的,不與外頭相通,最深處也不過到十幾歲小子胸口的位置,很難淹死人,除非是故意的。
    程述禮踩過石欄,走到水中去,池底的濕滑泥汙不久前府裏才叫人挑了清理過,不厚實也不算滑膩,水更是算不上深。
    人被連拖帶拽的往岸上拉,何時了隻站在岸上,並沒有半點要施救的意思。
    就像是在看一場無聊到沒根的爛戲,戲裏與戲外無關,他不過是個看客。
    程述禮把長順拖上岸,其實那落水初離岸邊不遠,隻是人一直掙紮,便也就向著池心去。
    拖著上岸,人也不配合,總下意識拽著程述禮的胳膊,想攀上去,好把人壓著讓自個兒活命。
    廢了點時間,好在是把落水嚇丟了神的長順拖了上來,不然再過一會怕是人掙紮過了勁,就更難拖上岸了。
    池裏上來的倆人,皆是濕透。
    程述禮身上衣物雖濕,但頭發還好勉強是幹的,至少不像長順,頭發還在滴滴噠噠的滴水,活像個水鬼。
    長順驚魂未定的半跪在地上,雙手扶地大口喘著氣,好不狼狽。
    “爺,您往前走,免的要踩沾了水的路回去,天黑瞧不清,省的滑倒了,讓您傷著。”程述禮習慣性的下意識撈起尚在滴水的衣服下擺擰了擰,濕漉漉的衣料貼在身上,好生難受。
    沒人應聲,何時了沒什麼表情,看了一眼尚跪在地上的長順,側身越過程述禮。
    “果然。”何時了伸手撥開長順的頭發,本就未定下心神來的長順又嚇了一激靈。
    濕漉漉的頭發,連頭皮也是濕的,隻是發根似乎並沒有那麼濕潤,並不像是洗發後那種濕潤感。
    早在院中瞧見葉怫然一身水時,何時了便有了計劃。但他一開始也並沒有打算把長順推下水,隻是有人上趕著跟上來,也就用不上自己親自跳一回池子。
    “長……程述禮。”何時了收回手,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又揣回去,“把他扶回去,今天的事,不許說出去。”
    “爺,您先回。”程述禮側開身子,讓開了路請何時了行。
    本來今日這一茬子,並無程述禮的戲份,隻是本該來的葉怫然沒來,突然換了他來,還是吩咐一聲為好。
    何時了上了橋,往回走並未回身。程述禮把長順扶起來,風吹的讓人發冷。
    雖不知這是為何,主子既然吩咐,那便是說什麼便是什麼。程述禮狠狠打了個噴嚏,心想著還是趕快回吧,若是受了風寒,可就不好了。
    長順不是個膽子小的,隻是如此這般情況,程述禮這一噴嚏又把他嚇了一跳,也是徹底嚇了個清醒,倒是用不著人給扶回去了。
    葉怫然領了飯,也不知道等到現在冷了沒有。若是冷掉了,大概也隻好弄些熱茶湊合湊合了,免得風寒了又要使些銀錢自個兒求大夫抓藥。
    身上都濕透了的兩個人,都非常的清楚這一點。做下人,哪裏是那麼好做的。
    哪怕這裏是外頭傳聞對下人極好的喻府,下人依舊是下人,頂多不過是比一般的牛馬牲畜活的好一些,更像人一些,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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