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徐爻沒動依舊擋著趙富貴的道兒，他雙手環繞著雙臂交錯著腿靠在小道側邊的牆上，漫無目地的盯著周圍的風景。
    徐爻猜得沒錯，他果然會經過這裏。
    趙富貴再次想往前麵走，徐爻又起身堵到了他的麵前。
    “你他媽找死”
    趙富貴隻是怒吼著，沒動手。
    徐爻站著不動，朝他吐了口唾沫而後勾了勾嘴唇，眼神淡漠的斂起。
    趙富貴急了，手捏成拳，手骨節攥的發響。
    要是以前，他早就動手了，更何況是他經常欺負的徐爻，隻不過現在是關鍵時期。
    徐爻又往前走一步，眼裏盡是挑釁地看著他。
    趙富貴粗略地朝四周掃了一眼發現沒攝像頭之後，低頭看了看衣服上的痰，而後眼皮一抬冷笑地看向他。
    不出所料，徐爻感覺臉龐有微風流動的感覺。
    對，就是這種感覺。
    下一秒，一個拳頭打到徐爻臉上，見此情形徐爻站不穩了，隻好倒在他身上，隻是在倒下去的過程中手肘暗中用力打在趙富貴的腹部。
    “你大娘竟敢還手。”
    他一腳踹到徐爻腹部，徐爻忍著疼痛被迫倒在側邊的牆上。
    今天的風隻是剛好有點大，不是他虛。
    徐爻見趙富貴想要走，來不及站起來一下子抱住他的左腿，沒想到卻被他順勢狠狠地踹幾腳。
    他鬆開手了。
    “今天怕了？對對對以後別惹老子，也別他奶奶的犯賤。”趙富貴蹲下身子囂張地拍拍他的臉而後走了。
    見他走後，徐爻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抬頭看向左上角被樹枝虛掩著的的攝像頭，而後雙手插著褲兜哼著小曲愉快地朝辦公室走去。
    今天是個好日子。
    “是徐爻先惹我的，他當著我的道兒還朝我身上吐口水”，趙富貴怒目圓瞪仿佛要將徐爻吃了一般。“不信你們查監控”
    “我們早就查了監控，是你先無緣無故打了徐爻”，教導主任一邊說一邊往上推了推眼鏡，態度極其認真冷靜，完全就是相信徐爻。
    “我說了是他先惹我的，擋我的道兒!!朝我身上吐口水!!”
    趙富貴怒吼著，胸部起伏嚴重。
    “我不信，我要親自看監控”
    教導主任攤開正在抱臂的手，將監控屏幕放大。
    畫麵裏根本沒拍到徐爻朝趙富貴身上吐口水這一幕，隻拍到徐爻往前走一步後接下來被挨打的畫麵。
    趙富貴一把奪過主任手裏麵的鼠標，不可置信地將屏幕畫麵一遍遍放大，狂躁地點擊鼠標，那一幕還是沒出現。
    “姓徐的你他媽耍老子”
    趙富貴甩了一下袖子就要衝上去給徐爻一拳。
    “啪啪啪”
    教導主任狠狠地一拍桌子。
    “徐爻是年級第一，你是什麼，不是倒數第一就不錯了。”
    “從今天起，你被停課了，具體什麼時候讓你來上課另行通知”
    “今年就要高考了，違紀名單裏怎麼天天都有你，除了今天打架之外你犯過多少錯你自己不清楚麼。”
    主任言辭厲色，大聲壓懾時連帶著厲色的眉跳動。
    不愧是教導主任，說話不帶一次停頓卡殼的。
    “姓徐的你給我等著”
    趙富貴拿手指著徐爻。
    說完，他就狠狠摔門走人了。
    “乖，沒被嚇到吧”，教導主任一臉柔和，簡直和剛才判若兩人。
    主任緩慢並且悠閑地端起茶杯，吹吹氣，喝了一口茶，繼續開口道。
    “等過幾段時間就要迎來一模了，不過你千萬不要有壓力，放輕鬆就行。”是欣慰的語調。
    “好的老師，我一定好好認真對待”
    徐爻簡直乖的要死。
    從高三開始，趙富貴就莫名其妙的天天挑徐爻的刺，他倆之間的打架更是必不可少，麵對趙富貴的動手徐爻也不忍著，像這種情況但凡他退縮一次，趙富貴就蹬鼻子上臉無數次。
    監控雖然被樹枝虛掩著，但足以能照清物象了。
    “嘿!老徐。”段野從身後一把勾上徐爻的肩。
    “聽說你被趙富貴打了，怎麼樣你沒事吧。”
    “痛痛的”，徐爻摸著發紅的的嘴角可憐兮兮地說道。
    “得了吧，純爺們從不喊痛”
    緊接著，段野話鋒一轉，湊近徐爻悄咪咪地說，
    “這次考試成績出來了，第二名和你的分差又縮小了”
    第二名是李沃，還是李沃。
    徐爻知道段野一直喜歡李沃。
    “今天帶你去吃餛飩怎麼樣”
    他就知道，成績一出來段野就要去李沃家的小餐館吃餛飩，然後借著吃麵的機會不經意間透露出李沃的成績，每次她一有進步，段野就按耐不住地想要第一個告訴她。他自己又不敢一個人去，每次都拉上徐爻。
    段野在學校有關係，所以每次他總會先比別人知道消息。
    “不去”
    ……
    放學後，西街燒烤店。
    看著這家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餛飩店，徐爻歎了口氣。
    他就知道自己拒絕也沒用，還是頂不住段野的軟磨硬泡撒嬌求抱抱，最後還不是被他架著來的。
    三十分鍾後，看著店裏進進出出的人群卻唯獨沒有李沃的人影，段野還想再等等。
    五十分鍾後，他還想再等等。
    他不明白為什麼李沃總躲著他。
    一小時後，段野接到了父母痛罵他的電話，李沃雖然考得很好但段野卻退步了。
    “要不咱倆喝點，我好難過”，段野痛不欲生。
    徐爻沒搭理他。
    “沒等來李沃，卻等來了我爸媽的電話”
    段野喊得撕心裂肺，帶有哭腔，好像想讓全世界都知道。
    “我還不如……不如死……”，他被吐沫液噎得頓了一下，然後把上麵半句說完，“……了算了”。
    段野一個沒忍住，一下子哭了出來。
    “咱倆喝點……”
    徐爻還是沒搭理他。
    “我的……人……人生還有意……義麼”
    他趴在桌子上不願接受現實，肩膀一聳一聳地哭泣。
    “連一個……陪我喝……喝酒的人都……”沒有
    段野繼續感受人生痛苦
    叮當。
    這句話還沒說完，徐爻便將兩個杯子倒滿酒並碰了一下杯。
    “好兄弟”
    段野胡亂抹了一下鼻涕，而後直接一口仰盡。
    兩人一口接著一個地喝酒。
    漸漸地，徐爻聽不清段野的絮叨了，而段野也看不清徐爻的人臉了。
    酒意正濃時，一輛車停到他倆麵前。
    “段!野!”
    他倆人還沒看清，段野的爸爸便出現在他們麵前。
    一時之間，他倆因為這中氣十足的聲音嚇得一哆嗦。
    “到——”，段野一下子哆嗦著站起來，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
    “回家”，他算是反應過來他爸爸來了，不等他爸爸再發火段野立馬轉嘴來了這麼一句。而後不等他父親反應過來，段野立馬鑽進了車裏。
    但不幸的是，段野也是沒預料到他媽媽剛剛好在車裏。
    一時之間，車裏鬼哭狼嚎。
    徐爻又喝了一口酒低著頭為他祈禱。
    “你家在哪”
    “謝謝叔叔了，我有人接”，徐爻禮貌應答。
    他看著他們，內心有些酸澀。
    ……
    陣陣的冷風從四麵八方席卷而來，傍邊幹癟的樹葉簌簌地往下落。街旁的喧囂仿佛又與他無形之中畫出了一道線。
    徐爻用胳膊肘撐著腦袋失神地看向形形色色的人群，不覺有些失落。
    他沒有出現。
    ……
    就當徐爻不抱有希望的時候……
    恍惚之間，人群中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棒球帽，棕色短皮衣，大長腿，又帶著沉默成熟而又帶有悲涼的味道，這種味道讓徐爻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對他產生信賴。
    倏然，陳直譯轉頭望向這邊，正好撞向徐爻那迷迷糊糊又帶著真切的眼神。
    陳直譯對徐爻抬了一下下巴，露出他那雙陰鬱的眼睛。
    他繼續愣在那裏。
    過了一會兒，徐爻微眯著眼感受著陳直譯手指的觸感。
    之後他們來到街道的拐角處，站在摩托車旁邊。
    徐爻的臉龐不時被一觸即逝溫暖的溫度劃過，努力地低下頭想去湊正在為他係圍巾的手指。
    “乖點”
    徐爻的腦袋一點一戳的，壓根弄得陳直譯沒辦法，隻能柔聲哄道。
    “你能抱抱我麼”
    聲音軟綿帶著試探的語氣。
    一時之間陳直譯隻覺得整個世界安靜了，反應過來之後，他嘴角帶笑靜靜聆聽著徐爻的訴求，看著對麵眨巴著烏漆發亮的眼睛。
    緩慢之間，陳直譯慢慢地伸出手臂將徐爻輕柔地擁入懷中。
    風細微地流動。
    他的雙臂緊緊包裹著徐爻的身體，他的胸膛結實而溫暖，徐爻狎昵地用頭往他身上拱了拱，他蓬鬆細碎的頭發戳得陳直譯內心發癢。
    此刻，兩個孤單冷淡的心在慢慢靠近。
    隨後，他就著這個姿勢又為徐爻戴了一頂帽子。
    沒辦法，陳直譯的車沒油了隻能開摩托回來。
    天冷，徐爻坐車會感冒。
    徐爻的家離水果店不遠，就在前麵的十幾級台階之上。
    “天亮之後我就見不到你了麼”，徐爻紅著臉問。
    陳直譯肩膀斜靠在徐爻家大門的門框邊，感受著房間裏麵的冷氣。
    暖氣沒開。
    “不會”，陳直譯拉住徐爻的手往水果鋪方向走，接著說，“走，你住我那兒”
    回到房間後，他站在床邊盯著已經坐在床上的徐爻。
    “臉上的傷怎麼回事”
    陳直譯在寂靜中開口。
    “不小心摔了一跤”
    徐爻說謊時的表情總是不自然，他啃著指甲假裝認真思考。
    “下次小心點”
    陳直譯歎了一口氣，又繼續說道，“酒也少喝點”
    “好”
    徐爻乖巧地點頭。
    在黑夜如潮水般的房間裏，陳直譯睜開眼輕輕撫摸著徐爻帶傷的嘴角，他沉睡的時候眉眼多了許親昵少了許冷淡疏離，他的黑睫毛隨著呼吸一起一落，慢慢起伏著。
    今天是徐爻主動打來的電話讓陳直譯接他，他剛到那兒，就看到徐爻落寞的表情。
    有那麼一刻，他是不是以為我不會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