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薄薄地落了一層，陳直譯腳底的雪踩得咯吱作響。
    在這片居民區的後山上，有一座快要廢棄的寺廟，隨著現代化的快速發展，那座寺廟早已無人問津，隻有一位老人在那守著兒。
    陳直譯踩著薄薄結了一層冰的台階一路而上，耳畔不時傳來古廟的風鈴聲，牆角的蜘蛛網被風吹得搖搖欲墜，環境清雅優美。
    天是灰蒙蒙的，已近黃昏，冷冽的風繼續像刀子一般刺入肌膚裏。
    寺廟古樸素雅隻是青灰色，正對著大門口有一泛著亮光的紅黑色香火桌子，桌子上的香器裏慢慢燃燒著滿滿的香火，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清冷香火味。
    香火桌子右邊是一顆蒼黑高大的古柏，上麵淅淅瀝瀝地掛滿了一層薄薄的雪。桌子的左邊有一棵許願樹，一條條紅色的祈願符隨風飄揚。
    數年之前，這個是他和弟弟陳一添的秘密基地，他們經常在這裏躲貓貓玩，之後因為一些原因這個地方他們就再也沒有光顧過。
    趁著雪天沒人買水果，陳直譯再次來到了這裏。
    “吱呀—”一聲響，古廟側麵的門開了，一位花白胡子的老人與他撞了個正著。
    “天冷，快進屋”，老人催促道。
    陳直譯對麵前老人的麵容是熟悉的，隻是他在這位老人的眼神中隻讀到了陌生與客氣。
    陳直譯聽話進了屋，屋子中間有一個不大不小的火爐，裏麵的火熊熊燃燒著。
    那位阿爺一瘸一拐地正要起身為他添一碗飯，陳直譯立馬起身開口說道：“我來”。
    阿爺擺擺手說：“你坐著，我趁還活著多動動”。
    “飯菜簡單你將就一下”，阿爺把碗遞過去。
    “我不挑食，吃什麼都行，麻煩您老人家了。”
    陳直譯一邊接過碗一邊點頭道謝。
    屋子暖和，再加上他來這兒之前剛喝過酒，此時他的額頭竟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火爐裏麵的火柴不時劈啪作響，空氣中寂靜無聲。
    而那位阿爺躺在竹製的搖搖椅上慢悠悠地閉著眼睛睡著了。
    陳直譯靜靜地聽著從空曠而濕冷的空氣中傳來的熟悉風鈴聲。
    過了很久……
    他洗完碗筷擦好桌子正要準備走時，那位阿爺閉著雙眼緩緩開口道
    “寫一個祈願符再走吧，好久沒人來這兒了。”
    “一旦期待的東西得不到就會感覺失去他，不如一開始不去期待的好”，陳直譯說。
    “屋廟後麵的香椿嫩芽春天的時候炒著吃最好，那時候不妨來嚐一下。”
    阿爺邊說邊翻扭一下身子，側身躺著。
    “多謝”，陳直譯點頭微微彎腰。
    他走的時候屋外的雪已停，地上的雪反射著微弱的亮光，遠處虛虛晃晃地出現了一道熟悉的影子，徐爻靜靜的站在那兒又靜靜地看著他，戴著陳直譯昨天送給他的紅色圍巾與深藍色厚棉帽子。
    走近些時，徐爻又蹲著撫摸喂養那隻狸花貓，那隻貓依舊軟綿綿的喵喵叫。
    感受到自己前麵被一個巨大的陰影覆蓋著，徐爻抬起頭說：“明天早上進貨的時候，我能和你一起去麼。”
    “明天你不上課？”
    “上課，我起早點”，徐爻又繼續說道，“不影響明天上課的。”
    “我覺得你還是……”
    “就算明天不和你進貨，我醒的也早。”徐爻立馬說道。
    “行”，陳直譯頓了頓再次說：“起不來也不強求”。
    “那你下周二能幫我去開家長會麼”，徐爻小心翼翼地問。
    陳直譯揚唇輕笑，“鋪墊這麼多，原來想要的是這個”。
    “也不是，要是你不來我也……”。
    “好，我去。”陳直譯說。
    忽然之間也就一刹那徐爻內心一顫。
    他就著這灰暗發黃的路燈抬頭看向陳直譯。
    陳直譯背對著光，像神明一般。
    他在輕摸徐爻的頭，他的手溫暖而寬厚。
    如果弟弟走的時候，應該也像他這般大了吧。
    第二天，徐爻如約而至，隻是回來的時候由於時間問題，陳直譯開車送徐爻到校。
    教室裏寂靜無聲。
    正在埋頭寫題的徐爻突然之間筆尖一頓，立馬低頭從桌兜裏掏出紙，他快速走到講桌前麵低聲告訴老師說：“段野上廁所忘拿紙了，他讓我給他送紙去。”
    “什麼？”
    物理老師平時耳背，徐爻不得不再說一遍。
    “段野讓我上廁所給他送紙去”
    “什麼所，是有不懂的物理題麼”，物理老師帶著老花鏡用一慣的大嗓門回答道。
    怎麼會呢，還有徐爻不會的物理題，少見。
    物理老師來了興趣，繼續說：“給老師說說是哪一道物理題”
    段野上課之前就讓徐爻給他送紙，沒想到剛才有一位同學請教他物理題，這件事他就給忘了，剛才才想起來。
    “老師，段野讓我給他送紙去”，徐爻不得不提高音量，要不然他還真送不成。
    這音量一提高，全班都停下寫字的動作全都抬頭好奇聽著。
    徐爻感受著後背探究的目光，但更讓他感到恐怖的是左前方那快要怒發衝冠帶著審視拷打的目光。
    “操，我把我內褲脫了”，段野來了，這聲音他沒控製好，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
    反應過來之後，頓時全班哄堂大笑。
    隻有徐爻從這火藥味十濃的語氣中感到脖子發涼。
    “段野同學的內褲材質或許能解決摩擦係數問題。”物理老師推了推眼鏡，粉筆在黑板上畫出拋物線，“比如聚酯纖維的靜摩擦係數是0。4，純棉則是……”
    “老師！”徐爻的學霸腦突然短路，“這不在考綱範圍內！”
    “咱們之間的兄弟情你忘了”，段野咬牙切齒。
    當段野小心翼翼地對上李沃帶著笑意的目光之後，他的心就再也跳不起來，他瞬間石化在原地，他瞬間紅溫，渾身的毛炸得飛起。
    完了，李沃也知道了。
    啊啊啊啊丟臉丟大發了！！！
    段野努力地展現出僵硬的笑臉回視李沃，嚇得李沃一驚立馬低頭看題了。
    他太像大傻個了。
    段野立馬帶著怨恨的目光轉頭看向徐爻，就從這一瞬間，徐爻也知道自己也要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