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院的小廝裝箱了處理好的兔肉和一些山筍野菇等新鮮蔬菜要抬上車。靳懷倒是無所謂，不過想著白聿好似還挺愛吃，也就隨著去了。
    用了午膳才出發，回府的路上倒也平穩，隻是白聿依舊昏昏欲睡的狀態，最終敵不過瞌睡蟲又倒在靳懷的腿上了。
    靳懷盯著他的後脖頸和耳朵，看的出神。心裏想著這小子最近吃的好了好像長高了一些。
    等回到府裏已經是傍晚，靳懷下了馬車就感覺到一股帶著寒意的幽怨目光深深地盯著自己。
    “段時凜你在這裏做什麼？”靳懷略帶詫異的看著站在正門口的段珩。
    段珩拉過靳懷的手用力把三本書拍在他手上，然後幽幽開口:“特意為靳大相公送書，在此恭候大人回府。”
    “你這是怎麼了？”看著他的樣子靳懷不解的問。
    不問還好，一問段珩立刻炸毛了:“你去莊子怎麼不告訴我？！”而後指著在一旁幫忙搬東西的白聿說:“但你卻帶了他！你和他在莊子裏孤男寡男的都做啥了？！”
    聽著段珩的話，靳懷腦海裏飛速閃過《花郎集》的畫麵，耳朵一紅，迅速將異樣壓了下去。
    段珩卻敏銳的捕捉到了這份異樣。
    “什麼亂七八糟的？先進去吧，正好也要用晚膳了。”靳懷裝著鎮定進了門。
    段珩歎口氣，雖惱恨自己總是無法拒絕靳懷，但還是跟著去了。
    白聿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一頓飯下來總是被段珩呲兒，他也不敢多說，隻埋頭吃飯。
    靳懷倒是說了幾次段珩，段珩也不管，還是照舊。
    餐後段珩自顧自的去翻莊子裏卸下來的東西。先順走了兩隻兔子，又讓小廝打包了一些鮮蔬，還拿走了莊子上廚司做的果子，最後翻到了放書的箱子。
    結果打開箱子第一本就是《花郎集》，他好奇瞅了一眼後發出了公雞打鳴一樣的尖叫聲。
    靳懷搶過畫冊一把捂住他的嘴:“做什麼！”
    段珩扒拉開他的手震驚的問:“靳韞徵，你平日裏都在看些什麼！？幾日不見去了一趟莊子玩的這麼花？”
    靳懷無奈的解釋:“我沒看，是小廝拿錯了。”
    段珩還未從震驚中恢複:“你看我像是路邊的傻子乞兒嗎？這麼好騙？”
    靳懷攤了攤手:“你若不信，我也沒法子。”
    最後段珩像逃一般的出了相府，連果子都忘拿了，隻帶走了兔肉和鮮蔬。
    靳懷把一包果子遞給白聿:“還好那家夥忘記拿了，你又可以吃了。”
    白聿接過來開心的笑著:“還以為被段大人帶走，吃不著了呢。”
    “若是日後想吃，可安排那邊的廚司過來。”靳懷溫聲道。
    日子又步上正軌，這幾日靳懷被官家單獨召見頻繁，總是午膳或午膳後才回府，他便吩咐白聿不必跟著一起上朝了，自己在府裏練練字看看書，免得日頭下等久了中暑。
    白聿倒也乖覺，練字讀書習武一樣不曾落下，進步也是突飛猛進。
    ——
    今日早上退朝後靳懷又被單獨留下，瞧著皇帝一臉愁容，靳懷問著:“陛下，這是怎麼了？”
    皇帝緩緩開口直白的問:“愛卿，你說朕立誰為太子呢？”
    靳懷一怔，隨後跪拜在地:“陛下，您心裏有所考量的。”
    “朕是很想立昶王為太子，他的德行與學問自然都是拔尖的，在民間口碑也是極佳。最重要的，他是朕的嫡子……可你也知道，他自幼體弱多病，朕隻怕他……”皇帝想起大兒子的身體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陛下，昶王殿下身體是弱了一些，可也不至於就到了命不永年的地步，陛下無需過分擔憂。”
    皇帝的顧慮其實靳懷心裏都明白，大皇子的身體讓他沒辦法親自去遠的地方。比如治理水患，比如去地方查驗官銀官稅。
    皇帝有四子三女，大皇子趙煊和三公主趙姝是皇後沈惠藻所出。大皇子自由體弱，但是天資聰穎，才華橫溢，時常替皇帝出謀劃策。又因著是自己第一個兒子，所以異常偏疼。
    蕭貴妃生了二皇子趙焜和四皇子趙熠，趙焜同樣聰明伶俐，可再是用功也總被趙煊壓一頭。自己的胞弟趙熠又是個不溫不火的慢性子，指望不上。
    趙嬋趙爍是龍鳳雙生，母親沈惠蒲是皇後的堂妹，但沈惠蒲是最愛詩詞歌賦聽曲看戲等尋歡作樂之事，帶的一雙兒女也成日享樂。
    最後便是趙婉，趙婉是藍淑儀的獨女。母妃不得寵，自己又隻是個女孩子，自然也備受冷落。
    皇子供不應求，朝中向來是趙煊和趙焜明爭暗鬥，幾個弟妹基本都置身事外。
    更重要的是，如今二皇子旻王野心勃勃，甚至一些邊境地區的小衝突他都能親自帶兵前去鎮壓了，眼瞧著人心聲望也是漸漸立了起來。
    可皇帝終究是皇帝，除了私心以外，更多的還是以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為主。所以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擋了未來儲君的路，也夠讓他糟心的。
    再者便是立儲，也得參考大眾的意見，一個皇子的威望高了起來，另一位的民心多少要被分走一些。
    皇帝終究還是偏向正統的。
    而這次召見的目的，無非就是讓昶王趙煊這邊多幾個可用的武將，能夠支持他。
    靳懷想到了安定侯宇文扶，作為武將裏聲望一直很高的侯爵，沒有誰比他更適合作為昶王的頭部支持者了。
    皇帝沒再說什麼，點到為止即可，剩下的靳懷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回到府裏他便給安定侯府遞了拜帖，約定好兩日後登門拜訪。
    白聿見他忙完正事，便拿著今日練的字來給靳懷看。
    靳懷一張一張翻著宣紙，眼前一亮:“很不錯。”
    現下已經入伏，白聿每日都有冰鎮的甜湯吃。小廝們已經習慣有這麼一個莫名其妙什麼也不會的侍衛在府裏遊蕩了。
    雖然私下都猜測這人是不是機緣巧合救過大人的命，才讓大人把他留在身邊，但誰也沒這膽子去問，倒是馬夫神神秘秘的總說這人是什麼翻牆頭子進來的，別的就不再多說了——因為他也不知道。
    “後日要去安定侯府，你與我同去。”靳懷放下宣紙後對著白聿說。
    “是大人！”白聿興奮的答應著，他還從沒去過侯府呢，不知道比起相府是不是更加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