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章:鈴響三更,佛不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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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籠罩著瀾滄江畔的營地,林知坐在一塊青石上,指尖反複摩挲那枚從江灘布片上拆下的銀鈴。鈴身小巧,表麵刻著細密的梵文,輕輕晃動,發出的聲音卻不似普通法器那般清脆,反而帶著一絲低沉的共鳴,像是在訴說著塵封的秘密。
“蘇府的老管家曾說過,清婉出生的那一夜,慈恩寺的古鍾無風自鳴三聲,老方丈還歎著”此女帶煞,克親妨族”。”林知的聲音在寂靜的晨霧中響起,帶著幾分凝重,“以前我以為是巧合,現在看來,這根本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戲碼。從清婉出生起,”災星”的標簽就被牢牢貼在她身上,而這枚銀鈴,就是這場陰謀的見證。”
阿婻湊上前,接過銀鈴,閉上眼睛仔細聆聽鈴音。片刻後,她睜開眼,臉色帶著幾分嚴肅:“林姐姐,這不是普通的寺廟法器,是我們山裏人用來祭奠枉死者的”招魂引”。這種鈴鐺的銅芯裏摻了死者的骨灰,鈴聲能引來亡魂,隻有在超度橫死之人時才會使用。”
“招魂引……”林知心頭一震,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腦中浮現,“難道所謂的”災星”命格,根本不是天意,而是某種儀式性的獻祭標簽?他們把清婉塑造成”災星”,就是為了掩蓋用活人獻祭的真相?”
就在這時,一旁的蘇清婉突然捂住頭,臉色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碎片突然在她腦海中炸開——那年她才五歲,母親帶著她去慈恩寺祈福。在大雄寶殿的偏殿,一位蒙麵尼姑悄悄塞給她一枚與手中一模一樣的銀鈴,貼著她的耳朵低語:“記住,你是鑰匙,隻有你能打開真相的門。”沒過多久,母親就突發暴病身亡,族中的長老便以“衝撞神明、克死生母”為由,斷定她是“災星”,將她軟禁在府中,不許她與外人接觸。
“我一直以為那些話是胡言亂語,直到現在才明白……”蘇清婉緩過神,聲音帶著顫抖,“他們選我,不是因為我倒黴,是因為我知道些什麼,或者說,我本身就是開啟某個秘密的”信物”。母親的死,族中的孤立,都是為了讓我相信自己是”災星”,讓我永遠不敢去探尋真相。”
林知握住蘇清婉的手,眼神堅定:“現在我們知道了真相,就不會再被他們操控。血經地圖、銀鈴、還有鎮北營的軍餉案,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慈恩寺,我們必須找到它們之間的關聯。”
她召集眾人,將血經地圖平鋪在一塊布上,提出一個大膽的假設:“我懷疑,血經上的預言根本不是預言,而是加密的檔案。這些銀鈴或許就是解密的鑰匙。”林知說著,將銀鈴放入一個盛水的銅盆中,輕輕敲擊鈴身。隨著鈴聲響起,水麵泛起一圈圈波紋,奇妙的是,這些波紋的形狀,竟與地圖上某一段曲線完全吻合!
她又連續敲擊三次銀鈴,每次的間隔、力度都與前一次相同。水麵上的波紋層層疊加,形成一組特定的共振頻率。林知眼前一亮,猛然醒悟:“這些”預言詩”其實是聲紋密碼,需要特定的音律才能激活隱藏在地圖上的信息!阿婻,你會唱你們山裏的招魂調嗎?配合銀鈴的聲音,或許能讓隱藏的字顯形。”
阿婻點了點頭,清了清嗓子,唱起了山地的招魂調。歌聲蒼涼而悠遠,配合著銀鈴的共振,仿佛能穿透時空的阻隔。奇跡發生了——隨著歌聲與鈴聲的交織,血經地圖的背麵,漸漸顯現出一行用隱形朱砂寫的字:“霧隱渡底,骨舟載鑰。”
“骨舟……載鑰……”賈五郎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此刻突然開口,聲音帶著幾分沙啞,“我知道那艘船。十年前,我爹就是駕著”漕安一號”,運送最後一批軍糧去鎮北營,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朝廷說船在途中遭遇風暴沉沒,可我一直不信——我爹是老水手,在瀾滄江上走了幾十年,不可能連風暴都躲不過。”
他深吸一口氣,說出了一段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辛:“去年我奉命巡查霧隱渡的船塢,在一艘廢棄貨艙的底部,摸到了一塊刻有”蘇”字的壓艙石。那是蘇侍郎任戶部侍郎時,監造官船的專用標記。我當時就懷疑,”漕安一號”根本沒有沉沒,而是被兵部的水師劫持,拖到了瀾滄江支流的隱秘船塢裏。我一直不敢聲張,怕牽連家人,可現在……”
林知緊緊盯著賈五郎的眼睛:“你現在不怕了?”
賈五郎苦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已經沒了退路。我爹的冤屈,鎮北營三千將士的冤屈,不能就這麼被永遠掩蓋。就算是死,我也要親眼看看,那艘船裏到底藏著什麼。”
眾人決定當夜就去探查隱秘船塢。臨行前,營地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霍九梟提著一把青銅短刃,緩緩走了進來。他將短刃遞給林知,聲音帶著沙啞的低笑:“你們要去的地方,藏著活人守不了的秘密,用這把刀,或許能幫你們劈開真相的門。”
“你不阻止我們?”林知驚訝地問道。
霍九梟靠在一棵樹上,臉上的刀疤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十年前,他們欠我的是軍餉,是兄弟們的命;現在,他們欠天下人的是公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替死人發軍餉,敢用三千將士的屍骨做籌碼。”
眾人乘著臨時搭建的浮筏,順著瀾滄江的支流往下遊而去。夜色深沉,江麵上彌漫著濃霧,能見度不足三尺。阿婻憑借著對地形的熟悉,指引著浮筏穿過錯綜複雜的蘆葦叢,最終停在一片被濃霧籠罩的河灣。
撥開蘆葦叢,一艘半沉在淤泥中的巨船赫然出現在眼前。船體鏽跡斑斑,顯然已經在這裏沉寂了許多年,船頭的牌匾雖然腐朽,卻仍能依稀辨認出“漕安一號”四個大字。
蘇清婉率先踏上甲板,腳下的木板發出“咯吱”的空響,顯然甲板下方是空的。她蹲下身,用手指敲擊甲板,根據聲音判斷:“下麵有一間密艙,麵積不小,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
林知取出霍九梟送來的青銅短刃,沿著甲板的縫隙插入,用力撬動。隨著“轟隆”一聲巨響,甲板被撬開一個大洞,一股腐朽的氣息從洞中撲麵而來,令人作嘔。
她點燃一支火把,往密艙內照去——密艙內部整齊地碼放著數十個陶罐,每個陶罐的罐口都用蠟密封著,罐身上還貼著泛黃的名簽。林知顫抖著走上前,打開離她最近的一個陶罐。罐口的封蠟被敲碎後,倒出來的不是糧食,也不是貨物,而是一堆枯黃的指骨!指骨旁邊,還放著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麵用毛筆寫著一行字:“乾元三年冬,鎮北營左哨,全員殉國。”
“全員殉國……”孫瘸子看到紙條,突然跪倒在地,老淚縱橫,“我的兄弟們,你們果然在這裏!你們不是逃兵,不是叛徒,你們是為國捐軀的英雄啊!”
林知的目光掃過密艙的角落,那裏,一本皮質封麵的賬冊靜靜地躺在地上,仿佛在等待著被人發現。她走上前,撿起賬冊,輕輕拂去封麵的灰塵——四個工整的小字映入眼簾:《餉銀實錄》。
“這就是證據……”林知的聲音帶著激動,“這就是證明鎮北營將士清白,證明周崇安等人貪腐軍餉、偽造陣亡名單的鐵證!有了這本賬冊,我們就能為所有被冤死的人討回公道!”
蘇清婉走到林知身邊,看著密艙內的陶罐與賬冊,眼中閃爍著淚光:“母親,父親,青蕪,胡大夫……還有鎮北營的將士們,你們看到了嗎?真相終於要大白了,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很快就要付出代價了。”
濃霧漸漸散去,月光透過密艙的洞口灑進來,照亮了滿地的證據,也照亮了眾人眼中的希望。林知緊緊握住手中的《餉銀實錄》,心中明白,她們離最終的勝利越來越近了。接下來,她們要做的,就是帶著這份證據,返回京城,讓所有的陰謀、所有的罪惡,都暴露在陽光之下,接受正義的審判。
而此時的京城,周崇安正坐在大理寺的書房內,看著手中的密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