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死人不會領餉,除非有人替他們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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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尚未散盡,“漕安一號”的密艙內卻已燈火通明。林知戴上提前備好的鹿皮手套,小心翼翼地翻開那本皮質封麵的《餉銀實錄》。
賬冊的紙張早已泛黃發脆,每一頁都用小楷工整記錄著款項往來,可上麵的內容,卻像一把把尖刀,刺得人心頭發緊。
“十年間,以”陣亡撫恤”名義,持續向三百二十七名”亡者”發放軍餉,每月三兩,按季結算,款項最終全部轉入一個名為”玄甲義倉”的賬戶。”林知的聲音帶著顫抖,指尖劃過賬冊上的數字,“我比對過之前繳獲的鹽引交易數據,發現每一筆軍餉支出,都精確對應一次邊境戰事調動——他們借著戰事混亂的名義,將贓款洗白,用來供養一支不受朝廷節製的私軍!這根本不是簡單的貪腐,是係統性的洗錢!”
眾人圍在賬冊旁,臉色凝重。當林知翻到簽字審批欄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欄內赫然蓋著三枚印章:兵部尚書周崇安的官印、戶部右侍郎的私印,以及……大理寺卿蕭決的私印!
“蕭決也參與其中?”蘇清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她一直不願相信那個曾暗中幫助她們的大理寺卿,會是這場陰謀的核心成員之一。
林知沉默著點頭,將賬冊翻到最後一頁。蘇清婉凝視著賬冊末頁,突然發現一頁夾層中藏著一張折疊的名單。她小心翼翼地取出名單,展開一看,上麵按州郡排列著數十個名字,每個名字旁都標注著官職與任職時間,其中用紅點標注的,皆為近年暴斃或失蹤的地方監察官。
“我明白了……”蘇清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不是單純的經濟案,是一場有計劃、有組織的清除異己的政治清洗!周崇安他們所謂的”白露清君側”計劃,根本不是剿匪,而是以剿匪為名,鏟除那些忠於朝廷的忠臣,扶植他們的傀儡勢力,最終實現掌控朝政的目的!”
她當機立斷,對眾人下令:“立即銷毀所有紙質副本,隻保留用銅片刻錄的關鍵信息!阿婻,你帶領三名隊員,提前返程,將銅片分三批送出,分別送往禦史台、鎮國公府和我們之前聯絡的大理寺線人手中,避免證據被一網打盡,也防止我們全軍覆沒。”
阿婻接過蘇清婉遞來的銅片,鄭重地點了點頭:“放心吧,我一定會把證據安全送到!”
與此同時,林知正將從陶罐中取出的屍骨與孫瘸子帶來的軍籍冊逐一比對。通過屍骨的齒齡、骨骼特征,以及衣物殘片上的軍徽,她確認這些遺骸確實屬於十年前陣亡的鎮北營將士。
“不對……”林知突然皺起眉頭,她取出隨身攜帶的醋酸鉛試紙,擦拭陶罐的內壁,然後將試紙浸入少量清水中。片刻後,試紙竟微微變黑——這是檢測出砒霜殘留的跡象!
“當年鎮北營根本不是戰敗,而是被高層下令毒殺的!”林知的聲音帶著憤怒,“他們先用慢性毒藥毒殺全營將士,再偽造成戰歿的假象,這樣既能掩蓋屠殺的真相,又能以”陣亡撫恤”的名義,長期冒領軍餉,供養私軍!這不是虧餉,是**裸的屠殺!”
孫瘸子聽到這話,突然老淚縱橫,跪倒在屍骨旁,哽咽道:“兄弟們,我知道你們死得冤!現在真相終於要大白了,我一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
團隊在密艙內召開緊急會議,商討反擊策略。蘇清婉看著眾人,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們不能再被動逃亡了,必須主動設局,讓周崇安他們暴露真麵目。賈五郎,你之前在兵部任職,熟悉他們的行文格式和調令流程,能不能偽造一道”兵部緊急調令”?就說發現了叛軍藏匿的線索,讓周崇安派出緹騎前往我們指定的地點圍剿。”
“你的意思是……引蛇出洞?”賈五郎問道。
蘇清婉點頭:“沒錯。我們的目的不是真的圍剿叛軍,而是讓周崇安暴露更多的行動節點,讓他派來的緹騎落入我們的圈套,同時也能借此機會,收集他偽造公文、調動私軍的證據。”
林知補充道:“我們可以用之前繳獲的印章拓片製作假令,但要在裏麵摻入一處隻有兵部內部人才知道的校驗暗記錯誤。一旦周崇安使用這道假令行事,就等於坐實了他偽造公文的罪名,我們手裏就又多了一份鐵證。”
賈五郎沉默良久,終於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來寫。我爹當年是兵部的文書,教過我如何辨認調令的真假,也知道那些隻有內部人才清楚的校驗暗記。我不會讓我爹的心血,變成周崇安謀逆的工具!”
計劃啟動的當晚,霍九梟突然來到營地,帶來了一個重要的消息:“周崇安已經下令,集結兩百名緹騎,三日後開拔,前往你們偽造調令中指定的地點。不過你們要小心,這次他動了真格,派來的都是他的心腹精銳,不是之前那些用來試探的小嘍囉。你們動了他的根子,接下來不會再是簡單的試探了。”
“我們早就做好了準備。”林知平靜地說道,“既然他要魚死網破,那我們就讓他看看,什麼叫真正的證據鏈,什麼叫正義不會缺席。”
她從懷中取出最後一塊刻滿信息的銅片,用特製的防水漆密封好,放入一個漆盒中,遞給孫瘸子:“孫伯,麻煩您親自跑一趟,把這個送到京郊十裏坡的老槐樹下,交給一個穿灰袍、拄竹杖的人。如果他問起暗語,您就說”青蕪花開,故人歸來”。這個人是我們在大理寺的線人,可靠度很高。”
孫瘸子鄭重地接過漆盒,眼中淚光閃動:“放心吧,姑娘。我一定會送到。兄弟們在天有靈,看到我們這麼努力地為他們洗刷冤屈,也該瞑目了。這次,真的有人替他們走到底了。”
深夜,營地的大部分人都已休息,隻有林知獨自坐在“漕安一號”的船頭,望著江麵上的薄霧。她的袖中藏著一個簡易的震動報警器,是用銅片和細線製成的,連接著營地四周布設的警戒細線,一旦有人靠近,報警器就會發出震動。
突然,袖中的報警器輕輕一震。林知心中一緊,握緊了腰間的青銅短刃,抬頭望向岸邊——樹影晃動,一道黑影正悄然靠近密艙的方向,動作輕盈,顯然是個高手。
林知屏住呼吸,不動聲色地做好戰鬥準備。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句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別動。是我。”
月光透過薄霧灑下,照亮了來人的臉。那人緩緩摘下麵具,林知的瞳孔驟然收縮——竟是失蹤已久的大理寺卿蕭決!
可更讓她震驚的是,蕭決的左耳後,赫然烙著一枚與秦十三相同的“麒麟印記”——這是周崇安心腹密探的標記!
“蕭大人……”林知的聲音帶著警惕,“你怎麼會在這裏?你耳後的印記,又是怎麼回事?”
蕭決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林知,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江風呼嘯,卷起他的衣袍,也卷起了林知心中的疑慮。蕭決到底是敵是友?他耳後的印記是被迫烙上的,還是他本就是周崇安的人?
林知握緊手中的短刃,警惕地盯著蕭決,等待著他的回答。而蕭決隻是沉默地站在那裏,仿佛有難言之隱,又仿佛在醞釀著一個重大的決定。
夜色深沉,瀾滄江的江水在腳下流淌,一場新的風暴,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