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誰在替死人發軍餉?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789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林知的目光死死盯著緹騎暗衛左臂的麒麟臂章,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那枚徽章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與她記憶中大理寺密檔封鑒上的圖案分毫不差,可此刻看來,卻像一張吞噬人命的巨口。
“不對……”她在意識中對蘇清婉低語,聲音帶著顫抖,“所謂”大理寺查案”,根本是幌子。真正操控這一切的,是披著執法外衣的權力機器本身!他們要的不是真相,是我們手裏的證據,還有所有知情者的命!”
蘇清婉迅速冷靜下來,與林知交換眼神,瞬間達成默契。當晚,林知召集蘇清婉、孫瘸子與阿婻,在帳篷內密議。“現在情況危急,我們必須兵分兩路。”林知壓低聲音,“清婉,你假意被捕,混入緹騎的押送隊伍,查清他們的最終目的地,還有背後的真實指令;我留在營地,利用孫瘸子手裏的舊軍籍冊,比對賬冊上”陣亡士兵”的名單,找出他們冒領軍餉的證據。”
孫瘸子立刻從懷中掏出一本泛黃的軍籍冊,雙手遞到林知麵前:“這是我當年偷偷抄錄的鎮北營將士名單,上麵記錄著每個人的入伍時間、籍貫和陣亡情況,絕不會錯。”
次日清晨,緹騎暗衛果然對蘇清婉“動手”。他們以“涉嫌勾結馬匪,盜取軍餉”為由,將蘇清婉逮捕,押上囚車。遠處山崗上,霍九梟望著囚車,手按腰間佩刀,眼中閃過一絲猶豫。身旁的手下連忙勸阻:“九爺,不能衝動!那女人身上有大理寺的麒麟印烙痕,碰了她,就是與朝廷為敵,等同於叛國!”
霍九梟沉默良久,終是放下佩刀,下令:“撤!”身影消失在密林之中。
而營地內,林知正對著軍籍冊與賬冊,逐一比對姓名。她的手指在名單上劃過,每一個名字背後,都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如今卻成了被人利用的工具。突然,她的手指停住——賬冊上“領取軍餉”的三百二十七名“亡者”中,有二百一十九人根本未在軍籍冊上登記陣亡!這些人多數集中在乾元三年第四季度,正是鎮北營覆滅前後。
“不是補發舊餉……”林知倒吸一口涼氣,瞬間醒悟,“這是用死人的名義,持續冒領新餉,形成一條長達十年的洗錢鏈!他們用”陣亡將士”的身份做掩護,每年都在騙取朝廷的軍餉,數額龐大到難以想象!”
她繼續推演:如此大規模的冒領軍餉,必然需要一個合法的出口,將贓款洗白。她取出從茶包中繳獲的鹽引,仔細查看編號——這些鹽引編號連續,卻沒有任何地方官府的備案,顯然是兵部特批的“隱形貿易憑證”。林知將鹽引與賬冊上的金額對照,發現兩者精確匹配:每張鹽引兌換的銀兩,正好等於一名“亡卒”三個月的餉銀!
“原來如此……”林知咬牙寫下結論,筆尖幾乎要將紙頁戳破,“大理寺不是在查案,是在經營一場國家級的詐騙!他們利用職權,偽造陣亡名單,通過鹽引貿易洗白贓款,再用這些錢訓練私軍,妄圖掌控朝政!”
與此同時,蘇清婉被關押在緹騎的臨時營帳中。她趁守衛鬆懈,悄悄拆解緹騎馬鞍的襯墊——那裏通常是藏匿密信的地方。果然,她從襯墊夾層中取出一封密封的文書。借著月光,蘇清婉快速掃視文書內容,當看到首頁標題《白露清君側行動綱要》時,她渾身發冷;再看到簽署人“大理寺少卿周崇安”時,更是如遭雷擊!
文書中明確寫道:“借馬幫之亂肅清異己,以災星蘇氏為餌,誘其黨羽盡出,一並鏟除。”蘇清婉終於看清全局——她們不僅是蘇家冤案的受害者,更是周崇安等人精心挑選的政治祭品,目的就是借她們引出所有反對勢力,一網打盡!
深夜,蘇清婉趁著換崗的間隙,將密信藏在發髻中,悄悄遞給前來送水的阿婻。阿婻連夜趕回營地,將密信交給林知。
林知看完密信,當機立斷:“銷毀所有紙質證據!”她將賬冊、軍籍冊等全部投入火盆,隻留下關鍵信息,用小刀刻在一塊銅片上,再將銅片藏入一塊實心茶餅中——茶餅是商隊最常見的貨物,不易引起懷疑。
隨後,林知召集商隊的殘部,站在眾人麵前,聲音堅定:“從今天起,我們不再運茶,我們要運真相!”她下令將商隊的十車茶葉全部傾倒,換裝成運煤車隊,對外宣稱“改道前往北境礦區,供應冬季用煤”。
賈五郎見狀,立刻上前阻攔:“林姑娘!你這是違抗朝廷指令,是要殺頭的!”
林知直視著賈五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也是鎮北營出來的吧?你父親賈順,在陣亡冊上寫著”失蹤”,可我從孫瘸子那裏得知,他根本不是失蹤,是在鎮北營覆滅後,被人活埋在雪穀東坡的萬人坑裏!你以為替周崇安做事,就能為你父親報仇?錯了!他就是當年克扣軍餉、害死你父親的凶手之一!”
賈五郎渾身劇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踉蹌著後退幾步,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痛哭起來。良久,他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對林知點了點頭:“你要運什麼,我都幫你。但我隻有一個要求——若能活著到雪穀,我要親手挖開萬人坑,讓我父親的屍骨回家。”
車隊啟程的那夜,孫瘸子在帳篷內擺上祖先牌位,將最後一頁軍籍冊點燃。火焰吞噬著紙上的名字,也吞噬著他十年來的隱忍與痛苦。老人跪在牌位前,仰天痛哭:“兄弟們,這麼多年了,終於有人替你們說話了!你們的冤屈,很快就能昭雪了!”
車隊沿著茶馬古道緩緩向北境進發,煤車的車輪碾壓在石板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是在為這場正義的征程伴奏。然而,當車隊行至瀾滄江浮橋中央時,忽聽“轟然”一聲巨響——浮橋的繩索被人斬斷,最前麵的兩輛煤車失去平衡,墜入湍急的江水中!
林知猛然回頭,隻見霍九梟手持利斧,立於對岸的高地上,眼神複雜難明。他的身後,站著數十名馬幫兄弟,手中都握著武器,顯然是早有準備。
“霍九梟!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林知厲聲質問,心中充滿了疑惑與憤怒。
霍九梟沒有回答,隻是默默地看著墜入江中的煤車,眼中閃過一絲愧疚,隨即轉身,帶著馬幫兄弟消失在密林之中。
林知正欲下令追查,卻見下遊的湍流中,一具身穿緹騎鎧甲的屍體緩緩漂來。屍體的麵罩被江水衝落,露出一張年輕卻熟悉的麵孔——正是曾在慈恩寺監視她們、後來又在大理寺檔案房出現過的密探秦十三!
“秦十三……”蘇清婉喃喃自語,心中充滿了震驚,“他怎麼會死在這裏?是被滅口,還是……”
林知蹲下身,仔細檢查秦十三的屍體,發現他的指甲縫中夾著一塊青灰色的布料,與霍九梟馬幫兄弟身上的衣物材質一致。“是霍九梟殺了他。”林知推斷道,“但他為什麼要斬斷浮橋,又為什麼要殺秦十三?他到底是敵是友?”
江風呼嘯,卷起林知的發絲,也卷起她心中的疑慮。浮橋被毀,車隊無法繼續前行;秦十三的死,暗示著緹騎內部可能發生了分裂;而霍九梟的反常舉動,更是讓局勢變得撲朔迷離。
林知望著湍急的瀾滄江,深吸一口氣:“不管霍九梟的目的是什麼,我們都不能停下。浮橋斷了,我們就走山路;緹騎追來了,我們就正麵迎戰。隻要我們還活著,就一定要把真相送到雪穀,送到蕭決手裏!”
蘇清婉點了點頭,與林知並肩站在江邊,目光堅定地望向北方。她們知道,前方的路會更加凶險,周崇安的追殺、大理寺的陰謀、雪穀的私軍,都在等著她們。但她們不會退縮,因為她們肩上扛著的,不僅是蘇家的冤屈,還有鎮北營三千將士的期盼,以及天下百姓對正義的渴望。
車隊在江邊臨時駐紮,眾人開始搶修浮橋。
夜色漸深,星星點點的火光在江邊亮起,像是黑暗中希望的燈塔,指引著她們繼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