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這茶,我喝得可太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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濟世堂冤案平反後的第三日,京城貴女圈裏的流言像初春的藤蔓,瘋了似的蔓延開來。有人說“蘇家女能通鬼神,連死人都能問話”,把蘇清婉視作避之不及的瘟疫,見了蘇府的人都繞著走;也有人暗地裏佩服她的膽魄,覺得她能在亂世中為父洗冤、為友報仇,是個難得的奇女子。
就在這流言紛飛之際,永寧侯府突然給蘇清婉送來了一張燙金請帖,邀她出席三日後舉辦的春日紅藥詩會。請帖上寫著“以文會友,共賞春光,滌除流言”,聽起來冠冕堂皇,可坊間早就傳開了——這詩會根本就是場鴻門宴,“專為折蘇家女的傲骨”而來。
柳嬤嬤拿著請帖,憂心忡忡地走進東廂房:“小姐,這永寧侯府的請帖可不能接啊!您想想,那些貴女平日裏就看咱們府不順眼,這次肯定是想借著詩會羞辱您,說不定還會設下陷阱害您!”
蘇清婉坐在梳妝台前,手裏輕撫著母親遺留的白玉蘭簪,簪身上的紋路被她摩挲得光滑溫潤。她抬起頭,望向鏡中的自己,眼神裏沒有了往日的怯懦,多了幾分堅定:“柳嬤嬤,若不去,他們便永遠當我是個死人,是個隻會躲在府裏的膽小鬼。我父親的冤屈還沒洗清,母親的仇還沒報,我不能退縮。”
意識深處,林知的聲音帶著冷笑響起:“去!為什麼不去?正好趁這個機會,看看那些所謂的貴女心裏都打著什麼算盤。而且這次,不是她們審我們,是我們查她們——說不定還能從詩會上,找到和周氏兄弟有關的線索。”
蘇清婉點了點頭,將白玉蘭簪插在發髻上:“好,那我們就去會會她們。”
詩會當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煙雨朦朧中,永寧侯府的花園裏卻熱鬧非凡,各色油紙傘下,身著華服的貴女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說笑。曲水流觴的亭台旁,擺滿了精致的點心和茶水,空氣中彌漫著紅藥花的清香和脂粉的香氣。
蘇清婉乘著馬車來到侯府門口,她身著一襲素色雲錦裙,裙擺上繡著淡淡的蘭草紋樣,發間隻簪著那支白玉蘭簪,沒有過多的裝飾,卻在一眾濃妝豔抹的貴女中顯得格外清冷,像一幅淡雅的水墨畫。
她剛走進花園,就感覺到幾道不友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很快,一群貴女簇擁著一個身穿粉色羅裙的女子走了過來,正是刑部侍郎的千金沈如意。沈如意生得嬌俏,臉上掛著甜美的笑容,眼神裏卻藏著幾分驕縱和不善。
“蘇姐姐,你可算來了!”沈如意親熱地走上前,拉起蘇清婉的手,力道卻有些重,“我們都等你好久了。聽說你前幾日大病初愈,我特意讓人給你準備了”醒神露”,用了西域來的雪蓮蕊,最是滋補身體,你快嚐嚐。”
說著,她從旁邊侍女手中接過一個描金茶盞,遞到蘇清婉麵前。茶盞裏的茶水呈淡綠色,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看起來確實像是滋補的飲品。
蘇清婉依著禮數接過茶盞,她知道自己初來乍到,不宜太過張揚,便準備將茶盞轉呈給身旁一位年長的貴女品鑒——按照規矩,晚輩應先敬長輩。可就在那位年長貴女接過茶盞,輕輕啜了一口時,突然臉色發青,手一抖,茶盞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捂住胸口,身體劇烈抽搐起來,口吐白沫,很快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全場瞬間嘩然,原本喧鬧的花園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都齊刷刷地釘在蘇清婉手中的空茶盞上。
“殺人了!蘇清婉下毒殺人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立刻騷動起來。
“我就說她是災星吧!走到哪兒克到哪兒,現在竟然還敢在侯府的詩會上下毒!”
“快把她抓起來,別讓她跑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深紫色宮裝的老婦人厲聲喝止了混亂:“都安靜!誰再敢喧嘩,就別怪老婆子不客氣!”老婦人是宮中退下的教習姑姑裴嬤嬤,也是這次詩會的主持者,在貴女圈裏頗有威望。她快步走到倒地的貴女身邊,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脈搏,臉色凝重地對身後的侍女說:“快,封鎖亭台,任何人都不許離開!立刻去報巡防司,讓他們派人來查!”
侍女剛要轉身,一道玄色官袍身影卻踏雨而來。來人身材挺拔,麵容冷峻,腰間佩著一把長劍,正是大理寺卿蕭決。他奉旨巡視京中各類集會,恰好在侯府園外聽到了動靜,便進來查看。
蕭決走到倒地的貴女身邊,蹲下身仔細查看。他目光掃過女子唇角的白色泡沫,又看了看她指甲的色澤,隨後站起身,將目光投向蘇清婉。蘇清婉的手還微微顫抖著,顯然還沒從剛才的變故中反應過來。蕭決的聲音冷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將現場所有茶具封存,在場所有人證都不得離場,等候查驗。”
沈如意立刻撲到蕭決麵前,眼眶紅紅地哭訴起來:“蕭大人!您可要為我們做主啊!那杯毒茶是蘇清婉親手遞出去的!都說她是災星,克死了自己的母親和身邊的人,如今果然應驗了!她肯定是怕我們揭穿她的真麵目,才故意下毒殺人!”
蘇清婉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她張了張嘴,想為自己辯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意識深處,林知的聲音急促響起:“快,讓我接管身體!現在隻有裝瘋才能避過這一劫!”
蘇清婉立刻放鬆身體,讓林知接管。下一秒,林知突然雙目翻白,猛地抱住頭,發出淒厲的嘶喊:“青蕪!是你嗎?你別纏我!不是我下的毒!我沒碰過那杯子!你要找就找別人去!”喊完,她身體一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起來,狀若癲狂。
眾人見狀,紛紛驚退幾步,臉上滿是恐懼。裴嬤嬤也慌了神,連忙對身邊的侍女說:“快,快去請穩婆來!看看蘇小姐這是怎麼了!”
趁亂,林知在意識中疾聲問道:“清婉,剛才你遞茶給那位貴女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什麼異常?比如有人擋住了你的視線,或者碰到了你的手?”
蘇清婉的意識迅速回憶起來:“有!就在我遞茶的時候,沈如意突然起身說要獻舞助興,她的廣袖垂下來,正好擋住了我的手,大概有五息的時間!我當時還覺得奇怪,她怎麼突然要獻舞。”
林知的瞳孔驟然一縮——五息的時間,足夠做很多事了!她一邊假裝抽搐掙紮,一邊用指尖悄悄劃過茶盤邊緣,在屏風的夾縫裏蹭下了一抹濕潤的茶漬——這是剛才那杯“醒神露”殘留的痕跡,或許能成為證據。隨後,她又借著昏迷的姿勢,將一小撮隨身攜帶的石灰粉混入袖口的暗袋裏——石灰粉遇水會發熱,還能與某些毒物發生反應,方便後續進行顯色檢測。
蕭決走到林知身邊,蹲下身,伸出手指搭在她的脈搏上。他眉頭微微皺起,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瘋症”發作的時機太過精準,正好在被人指控下毒的時候發作,未免太過巧合。而且她的脈搏雖然紊亂,卻沒有絲毫中毒的跡象,倒像是故意裝出來的。
半個時辰後,穩婆匆匆趕來,給倒地的貴女施了針,又喂了些解毒的湯藥。沒過多久,那貴女緩緩睜開了眼睛,雖然還很虛弱,但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穩婆向蕭決和裴嬤嬤稟報:“回大人和嬤嬤的話,這位小姐是中了急性夾竹桃堿的毒,幸好中毒不深,又及時施救,才保住了性命。”
蕭決點了點頭,對身後的隨從說:“立刻徹查現場所有器皿,尤其是蘇清婉剛才所持的茶盞,看看上麵是否有毒藥殘留。”
沈如意站在一旁,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指著蘇清婉對蕭決說:“蕭大人,不用查了!那杯毒茶肯定是蘇清婉準備的!剛才隻有她碰過那杯茶,不是她下毒還能是誰?”
就在這時,林知緩緩睜開了眼睛。她扶著身邊侍女的手,慢慢站起身,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像一把鋒利的刀刃,直直地看向沈如意:“沈小姐,你說我遞的是毒茶?可你有沒有想過——我遞出去的時候,杯蓋是合上的?”
她轉向裴嬤嬤,聲音清晰而堅定:“裴嬤嬤,按照詩會的規矩,所有茶水都應由侍女斟好,再由主人遞送給客人,而且遞茶時杯蓋必須合上,以示尊重。剛才我接過茶盞時,杯蓋是合著的,直到那位姐姐接過茶盞,自己打開杯蓋才喝的。如果茶裏有毒,那毒會是誰下的?”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貴女,最後落在剛才獻舞的沈如意身上:“而且剛才我遞茶時,沈小姐突然獻舞,用廣袖擋住了我的手。我懇請裴嬤嬤和蕭大人搜查現場所有器皿,尤其是沈小姐的廣袖夾層——說不定,能找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眾人聞言,都愕然地看向沈如意,眼神裏充滿了懷疑。沈如意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她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袖子,聲音有些發顫:“你……你別血口噴人!我怎麼會下毒呢?”
蕭決的眸光一閃,他沒想到這個看似瘋癲的蘇家女,竟然有如此清晰的邏輯和敏銳的觀察力。他低聲對身邊的隨從說:“記下她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待會兒仔細搜查沈如意的衣物和現場的所有器皿。”
雨漸漸停了,陽光透過雲層,灑在濕漉漉的花園裏。可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場詩會上的風波,隻是一場更大風暴的開始。林知站在原地,迎著眾人複雜的目光,心裏清楚,她和蘇清婉,又一次站在了風口浪尖上,但這一次,她們不會再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