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完這句話，他倒是好像意識到自己錯了一樣，“我下去拿給你吃吧。”
    我：“不用。”
    他撓撓腦袋，說道：“我拿點上來自己吃。”
    他下去拿吃的了，我也被氣笑了。
    沒一會，門被推開了，他端著一盤洗好的草莓和車厘子上來了，放桌上，找個位置坐下來，裝作不經意說道：“好吃，你嚐一個。”
    我語氣冷淡，回道：“做你的題去。”
    過了一會，他問道：“你幾號開學？”
    我：“寫完了？拿過來我檢查。”
    顧煥：“給你。”
    比起剛才來不說有進步，隻能說有退步，“才下個樓的功夫，前腳講完後腳忘，這記性比人家七老八十的老頭還差，在同一個地方掉兩次坑。”
    “那你吃個草莓。”他趁我不注意舉了個草莓塞我嘴裏。
    這吃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後隻能嚼碎咽了，還挺甜。
    我：“一股奶油味。”
    顧煥：“它叫奶油草莓，你沒吃過嗎？”
    我：“沒有，第一次吃。他們嫌貴，也不準我去買這種東西，一直以來說的最多的就是除了生活必需品，其他都沒必要買，大手大腳花錢花習慣了，以後賺不到這麼多那該怎麼辦？”
    顧煥：“你父母想的可真夠長遠。”
    我：“我覺得主要是因為我爸在外麵還得養小三跟孩子，所以隻能讓我日子過得緊巴巴，不得不編一些所謂的家教家風，挑著聽吧。”
    顧煥：“你爸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是好人。”
    顧煥：“那你恨他嗎？”
    我：“恨他做什麼？浪費感情。”
    顧煥：“你心裏當真對他一點怨恨都沒有？”
    我：“有，開學學費沒給我。”
    顧煥被這句話震驚了一下，“學費都不給你，這人是怎麼當父親的？”
    我：“他讓我找我媽拿，我媽能有什麼錢？她自己都不夠花。”
    顧煥：“那你怎麼辦？”
    我：“好問題。回頭我跟你爸談談補課費的事。”
    顧煥：“專逮著我爸一人薅是吧？”
    “不是。”還有王叔。
    我把這題批改好，看了眼手機，“十二點了，下去等飯吧。”
    “等會。”他思考再三，問道：“我的零花錢能不能幫我求下情？”
    我：“又不是我給你削減的那麼少的，你這麼一提我還真忘了，趕緊把你剩下的錢還給你爸。”
    顧煥：“他沒記起還什麼還，當我傻子嗎？”
    我：“那他今晚就會記起了。”
    顧煥：“你敢跟他提半個字！”他抓著我的領子威脅道。
    我從來不是被威脅長大的，小學被高年級的人放學路上攔下收保護費，堅決不給，一群人揍我，我都是撿塊磚頭直接拍回去，一禮拜就TMD的幾塊零花錢，收走了喝西北風去嗎？
    我：“放手，誰說要靠自己的？拿出你的本事來，像個男子漢一樣。”
    他盡管很生氣，最後還是放了手，我拍了拍領子，都皺了，新買的衣服，沒穿幾次。
    我們一前一後下去等飯，到了客廳，打開電視，他要看體育頻道，我要看農業頻道，他想看中國男籃迎戰日本，我想看生豬屠宰與加工技術，兩廂爭執不下，最後電視一關，誰也別看。
    他起身走到鋼琴旁邊，掀開蓋子，彈琴去了，不得不說，彈起來那架勢還有點那什麼貴族氣質，就是聽的人昏昏欲睡。
    “哎，換一首，要睡著了，還沒到晚上呢。”我翹著二郎腿朝那邊喊道。
    他沒說話，當做沒聽到，沉浸在自己世界。
    我：“要不要我跟你爸求個情，給你漲點生活費？”
    這話一出，曲子倒是換了一首，不過換湯不換藥，聽得更困了。
    我：“能不能來首歡快點的？”
    他回頭看我，問道：“你還點上了是嗎？”
    我：“鋼琴過十級了沒？”
    顧煥：“你說呢。”
    我：“我想聽流行樂。”
    顧煥：“沒有，不會彈。一般都彈古典音樂。”
    我：“那來首小星星。”
    他彈了首小星星，一曲完畢，我鼓掌，接著道：“下一首，兩隻老虎。”
    他又耐著性子給我彈了一首，終於在我要點第三首時耐心告罄。
    我：“算了，你隨便吧。”
    他彈了首稍微歡快點的曲子，還挺好聽，我問道：“什麼曲子？”
    顧煥：“野玫瑰。”
    隨著調子，我自顧自的哼了起來，“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記著我的情，記著我的愛……”
    他頭上冒青筋，用力把蓋子一蓋，不彈了。
    我：“不是這首嗎？”
    他沒理我，徑直走出去，去花園了，眼不見心不煩。
    廚房裏忙活的馮菊端著一盤菜出來，剛好撞見顧煥氣鼓鼓地出去了，於是問了句，“怎麼了？”
    見他回答，於是轉向我，問道：“小船，是不是又欺負你阿煥了，你比他大，要有點做哥哥的樣子，你讓著他一點。”
    我笑著回道：“不讓。”
    又不是小孩子了，讓什麼讓，說完就又找他去了。
    在這邊我也沒朋友，盡管對這個弟弟談不上喜歡，也沒有哪點滿意，但有個同齡人說話還是好點的，不會那麼孤單無聊。
    他繞到屋子一側，躺在躺椅上曬太陽，用手背蓋著眼睛，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陰影，淡色的嘴唇，唇形優美，下巴有些性感，這臉長得有點東西，不像他那牛一般都父親，倒像照片上看到的他的母親。
    手腳長，躺椅上放不下，一隻腳落在地上，我上前踢了一下那隻腳，他將書本拿來，“幹什麼？”
    我：“都快開飯了，不去客廳，你躺這幹嘛？”
    顧煥：“你管我。”
    我：“是不是看見我很煩？”
    顧煥：“哎呦，你還挺有自知之明。”他將書仍一邊，坐了起來，目光發亮，想聽我繼續反省。
    等了會發現沒下文了。
    我在他身邊拉了張休閑椅坐下，“這花園布置的挺好看，吃飽了端杯茶往這一坐，日子賽神仙。”
    顧煥：“我媽設計的，她喜歡梅花的品格，高潔堅強，所以種了很多。我們以前常坐在這聊天。”
    我：“我媽也喜歡花，偏愛大富大貴牡丹花，以前網名還取了個花開富貴，被我嫌棄了好久，用了好幾年才意識到俗不可耐。”
    顧煥：“我媽網名叫傲雪淩霜。”
    我倆相視一笑，我問他：“那你爸網名叫什麼？不會是雲淡風輕吧。”
    顧煥：“你怎麼知道？”
    我倆又笑了一會，直到馮姨喊我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