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飯就我們三個人，我問馮姨，“顧叔不回來吃午飯嗎？”
    馮姨：“他事情比較多，忙起來的時候腳不沾地，很少回來，一般在外麵吃，跟客戶或者跟朋友。”
    說完後問我，“你媽媽呢？要回來吃飯嗎？”
    我：“她在食堂吃，當班主任，事情也多，一堆熊孩子。上次走丟了一個，找了大半天才找回來，所以中午下班了也不回來，就在宿舍睡個午覺，下午繼續上課。”
    馮姨：“寄宿學校嗎？”
    我：“不是，孩子們中午在學校睡，晚上父母會接回去。”
    馮姨：“那也挺辛苦的。”
    我：“是啊。馮姨，你呢？在這裏做多久了？”
    馮姨：“很久了，快二十年了。”
    我：“家裏小孩呢？”
    馮姨：“我就一個兒子，早年跟著師傅去上工地，裝空調外機，安全措施沒做好，摔了下來，人沒了。”
    我：“抱歉，提起你的傷心事了。”
    馮姨：“都過去那麼久了。他也該投胎了，希望下輩子找個好點的家庭，不要像我那麼窮困，沒有能力給他好點的生活。”
    我：“你老公呢？”
    馮姨：“離了，兒子去世後我想上訴，要個說法，他拿著賠償金私下了了，咳。”
    她歎了口氣，那刻薄的臉上有了慈愛的表情，總是犀利的眼神變得柔和下來，“我現在把阿煥當成自己的小孩，也希望你好好待他。”
    我：“哦。”
    我發現顧煥這口頭禪確實好用，不想要回答的時候隻需要回一個“哦”字。
    又不是我生的，我好好待他幹嘛？他是好是壞，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我現在跟他還能和平相處地待在一個屋子裏完全是因為劉女士。
    我走到沙發上葛優癱的顧煥身邊，踢了踢他，“喂。”
    顧煥：“沒事不要踢我，一雙白鞋都被你踩黑了。”
    我靠，這鍋也能甩我身上，才踢他幾次。
    “就踩。”我趁他沒注意又蹭了一腳上去，他鯉魚打挺追了上來。
    我們在屋子裏打鬧，馮菊在一旁大喊：“閃開點，閃開點，別鬧了！別撞翻了我的菜。”
    說時遲那時快，我路過馮菊身邊時一個躲閃，屈膝下蹲，再起身一個半轉身，往外麵跑去。
    一隻腳還沒完全踏出去，就聽後麵人仰菜翻，“啪嗒”一聲，什麼東西掉地上了。
    我回頭一看，完蛋，盤子掉地上了，菜灑了一地。
    顧煥跪在地上，為馮菊擋住了一部分衝擊力，沒讓她摔地上。
    “沒事吧。”我趕緊跑回來，從桌上拿了一包紙巾，抽出好幾張擦了擦馮菊手上的湯汁。
    我：“有沒有燙傷？”
    馮姨：“沒事，還好菜不是很燙。”
    我：“我去拿工具搞幹淨。”
    我拿來掃把、垃圾鬥，先掃完，再找到拖把，放水在外麵池子裏洗了洗，拿進來將地拖幹淨。
    等我忙完了，他們坐在沙發上說話，走近了就聽馮菊在埋汰我。
    馮姨：“你哥哥也真是的，那麼大的人了還毛毛躁躁，在屋子裏逗你玩，把人氣的要死，還把我的菜打翻了，你別跟他學，他要鬧你，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我：“好。”
    我抽了抽嘴角，看他們“母慈子孝”。
    我刻意製造了點動靜，讓他們知道我走過來了
    馮菊回頭又換了副嘴臉，笑著說：“別忙活了，趕緊過來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趕緊擦擦手吃飯吧。”馮菊拿了條幹淨的帕子遞給大少爺。
    馮姨：“你去廚房洗手。”
    我：“哦。”
    洗完回來後，上桌時路過顧煥，我還特地跟他開了句玩笑話“向少爺請安。”
    他刮了我一眼，大概也意識到不好意思。
    顧煥：“家裏家規，其實沒必要整的這麼不倫不類。”
    我：“你也知道啊。”
    菜倒是豐盛，每頓都跟請客一樣，有素有葷，盤盤色香味俱全，大概七、八盤菜。
    我：“馮姨，以後我們幾個吃不要煮那麼多，吃不了，倒了也是浪費。”
    馮姨：“不行，這麼大戶人家，怎麼能吃兩、三盤菜。”
    顧煥：“我也覺得沒必要。”
    馮姨：“你爸說有錢人就得有有錢人的過法，聽他的，不差這點錢。”
    我：“其實他想說你可以把省下的菜錢給他，他快沒錢了。”
    顧煥：“滾！誰稀罕這點錢。”
    我：“再過幾天就嘴硬不起來了。”
    顧煥：“我有的是來錢辦法。”
    我：“借嗎？”
    顧煥：“你再說一遍。”
    我：“我要吃那個紅燒獅子頭。”
    顧煥：“自己不會夾？”
    我：“離得遠，快，給我夾一個，我跟你爸求求情。”
    我將碗往前遞，讓顧煥幫我夾一個，他思考再三，拉著一張臉，很不情願地夾了一個放我碗裏。
    我：“謝謝！”
    顧煥：“不客氣。”
    “那個。”，我拿筷子一指。
    顧煥：“哦。”
    我：“待會把號碼告訴我，再加個微信，有事方便聯係。”
    顧煥：“哦。”
    我：“我要吃鴨肉。”
    他給我夾了一塊，放到我碗裏，拿著筷子的手忽然停在半空，愣了幾秒。
    我：“發什麼愣？趕緊吃，要涼了，吃完睡個午覺，下午兩點繼續學習。”
    顧煥：“學什麼？”
    我：“你想學什麼？”
    顧煥：“什麼都不想學。”
    我：“那就學數學吧。你數學好嗎？”
    “看情況。”他扒拉了兩口飯，“有時候好，有時候差。”
    我：“沒事，我數學也一般，說不定下午還得靠你教。”
    顧煥：“哦。”
    他又發了會呆，可能是不明白從什麼時候開始關係破冰了。
    顧煥：“你洗護品買到了嗎？”
    我：“你睜著眼猜一下。”
    顧煥：“要不我下午再搭你出去一趟吧。”
    馮菊夾了塊肉給顧煥，說道：“家裏有給你準備這些，你怎麼不用？還要麻煩阿煥。“
    我：”用不慣，山豬吃不了細糠。”
    那套洗護用品味道聞著不喜歡，太濃了，喜歡淡點的，最好沒有任何味道的。
    顧煥：“下午再帶你出去一趟吧，把東西買齊全來。”
    我：“不用，我讓我媽給我帶。”
    顧煥：“哦。”
    我：“那個鴨肉給我夾一塊。”我把碗遞過去，他給我夾了一塊。
    顧煥：“你要不坐過來一點？”
    我：“不用，誰喜歡挨著你坐。”
    這話說完他臉一黑，不理人了。
    休想跟我拉近關係，就跟那些當老師的一樣，一但跟學生關係處好了，上課基本上左耳進有肉吃，插科打諢，沒禮貌，不會再服從管教。
    有這個擔心不是多餘的，劉女士自己就是當老師的，她平時在餐桌上也會抱怨一堆，所以最好就是不要跟學生走太近，保持距離才有威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