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縣城偏遠地區。”邵謙補充道。
    “那也有十二家。”張一天說著，將電腦轉過來給邵謙看。
    “好，都記錄下來，再查查這個什麼私立學校的新址。”邵謙點頭，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高潔私立中學。”張一天速度快地像個機器人。
    薑盼盼笑著偷偷捏他耳朵，張一天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上紅暈。
    薑盼盼好像沒發現他的異樣，“隊長，既然這個嫌疑人對這個學校有情節，很有可能在學校曾經發生過什麼，要不要也讓轄區查一下？”
    “要。”邵謙回答地斬釘截鐵，低頭一看表，四點半，這個會已經開了半個多小時，趕緊也將自己的推斷說了個大概，將線索，疑點和行動方向總結，分配任務，“天兒，你和軒子負責走訪這十二家俱樂部，注意尋找身高大於一米七五，身材偏壯，有私家車的成員。”
    “是！”
    其實很多男性的身高都在一米七五以上，邵謙明白這麼查很難有結果，但隻要是方向就沒有鬆口的理由。
    “一會兒把新址發給我，等天亮我們去一趟，其他人原地待命。”邵謙清清嗓子，“沒啥補充就散會。抓緊時間休息！”
    可算結束了。
    又是通宵出現場又是連夜開會，精神緊繃一晚非常折磨人，趁著天還沒亮，不少人前仰後合的躺在椅子上，或者趴在桌上眯一會。
    離俱樂部開門時間還有四個小時，睡一會養養精神也好，楚端玉這小子倒在角落，已經在打鼾了。
    “念念，你也睡會。”邵謙說著，又點了支煙。
    “櫃子裏有咖啡。”
    邵謙當然明白他的意思，隻好戀戀不舍，使勁嘬了兩口，撚滅煙頭，去拿了兩罐咖啡，“給，打開了。”
    蘇念接過來，咕咚咕咚幹了半瓶子下去，邵謙也不能閑著，開始拿著白板筆在玻璃上羅列線索和疑點。
    動機，第一案發地點，與被害人的關係，還附加了幾張照片。
    蘇念起身走到他身邊，在一堆線索旁邊寫了三個字。
    儀式感。
    “儀式感？”邵謙問，“剛剛怎麼沒聽你說？”
    “我還沒想明白，儀式感，反映人內心情感最直接的方式，也能看出人心中最稀缺或者最珍視的情感。”蘇念說著指了指貼上的照片，“你看到什麼了？”
    “被害人，在端線上躺著？”
    “還有她雙臂打開，雙腳並攏，被特意擺成了這個樣子，你覺得像什麼？”
    邵謙托著下巴想了想，搖了搖頭。
    蘇念把照片垂直調轉了一個方向，“因為雙腿是伸入球門裏的，所以看著會不舒服，你這樣看。”
    “挺像十字架的？”
    “再反回來就是逆十字架。”
    “所以…我們還要去一趟教堂了？”
    “恐怕是，逆十字架代表摒棄上帝，惡魔撒旦的救贖，凶手這麼做…不是貫徹自己的信仰，就是諷刺死者的信仰。”蘇念聳聳肩，放下筆，坐了回去。
    別看是個孩子，能看到的點還真不一般。
    “你什麼時候了解的上帝這些東西？”
    “…我覺得這是常識。”
    邵謙伸手，略帶寵溺揉亂了蘇念的頭發。
    “像這個年紀的人，有這種信仰的不是被家庭影響就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兒。”
    “恩。”蘇念也低著頭任由他揉，“跟我的看法一致。”
    “那成吧，我先去給你買早點，然後出發去教堂，吃什麼？”
    “門口煎餅果子就行。”
    “什麼煎餅果子！”
    楚端玉聽到這幾個字眼，仿佛打開了開關，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揉了揉眼睛，然後找手機看表。
    五點，才睡了半個小時，他鬆了口氣坐回椅子。
    這個舉動倒是把蘇念嚇得不輕，“你嚇死我了！”
    “什麼煎餅果子啊？”
    蘇念沉默。
    楚端玉倒是不客氣，拿起邵謙剩下的咖啡就喝，眼神一瞥，瞧見蘇念拿著地圖在那兒比劃，“幹嘛呢？”
    蘇念抬眼瞅了他一眼，“獨立交通工具不會是卡車貨車，因為輪胎痕跡太大的關係很容易取證，摩托車不方便攜帶屍體，隻有可能是有後備箱的私家車，凶手心思縝密，不可能大白天運送屍體，我要是凶手我會等天黑再行動。”
    “所以呢？”
    “所以憑你的智商到底是怎麼當上法醫的？”蘇念簡直不想搭理他。
    “再天才你也不能目中無人到這個地步啊，找打？”
    “你才找打！”這是邵謙的聲音，“又趁我不在欺負念念是不是。”
    “煎餅果子，有我的沒？”楚端玉光速轉移話題。
    “自己買。”
    楚端玉輕哼一聲，大步流星出了門。
    嗬忒，不就是個煎餅果子。
    “喲，趁我不在畫地圖呢？犯罪地理學，已知車速和時間求路程。”邵謙湊過去點了點地圖上的圈，“然後再以得數為半徑畫一個圓，大概就是凶手最後的活動範圍。”
    蘇念放下筆接過煎餅果子吃起來，聞言一頓，“我是看你太累了。”
    “我是看你更累一點，放著學不好好上非來摻和這種事兒，現在的大學…哎。”
    蘇念低著頭聽訓，沒敢頂嘴。
    “行了，一會兒讓盼盼帶幾個人去這附近走訪一下。”邵謙四下尋找了一圈，發現薑盼盼也趴桌子上睡著了，“我給她留個條，到點再打電話催一下。”
    “為什麼是盼盼姐？”蘇念好奇發問，“外勤不是有天兒哥在跑了嗎？”
    “女的，親民，而且她運氣好，這種大規模的排查，運氣好的最適合了。”
    怪不得盼盼姐特別嫌棄邵謙是有原因的。
    蘇念從前寫作業的時候經常吃點零食，純屬個人怪癖，不然沒辦法提高效率，以至於到了現在，隻要是動腦子就想吃點什麼。
    “走吧。”
    楚端玉也正吃著煎餅果子手拿豆漿慢吞吞往屋裏走，遠遠的看見這倆人從屋裏出來，邵謙直接指了指門口。
    “你們這麼早就出去，去哪兒啊？學校還沒開門吧。”
    楚端玉趕緊跟上，一起坐到了車裏。
    “兩個教堂，先去哪個？”邵謙係上安全帶，啟動車子。
    “怎麼去教堂？”楚端玉從後座探上來個腦袋。
    “新線索。”邵謙回答。
    蘇念正低頭用手機查了查資料，兩家教堂除了位置不同，其他資源大差不差，“先去哪個都行，我先睡一下，到了叫我。”
    小祖宗你可算要睡覺了。
    邵謙比了個ok的手勢專心開車，楚端玉也在後座安安靜靜盡量不大聲的吃著早點。
    自從蘇念的父親蘇俊安因公殉職之後，這孩子的睡眠質量就沒怎麼好過，噩夢連連，覺淺，睡醒渾身酸痛以及心情不佳易燃易爆炸。
    這還是他接受過他母親汪瑞雪的心理疏導之後的狀況，之前有多嚴重…邵謙都不敢想的。
    汪瑞雪是心理學方麵的專家，但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這麼嚴重的問題早不在心理谘詢的範圍內了，偏偏不送醫院非要留著，違反心理谘詢的行為準則自己治。
    怎麼的，把兒子當試驗做啊？
    邵謙想起一次就氣一次。
    所以楚端玉和邵謙都非常小心的，盡量不大聲吵到他休息，好在出發的時間真的早，完完全全避開了早高峰，在六點半到達了教堂門口。
    “好像睡挺熟，別叫他了吧。”楚端玉壓低聲音悄咪咪的說。
    表示同意，二人下車，將蘇念一人留在了車上。
    東開天主教堂，莊嚴的建築，蒼蒼的白，教堂前的花園不算大，一眼可以從這頭看到那頭的，楚端玉注意到在花園的一處，有一位身著修生黑袍的人。
    “我就說神父起的早。”楚端玉一路小跑來到神父身邊，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證，“警察，辦案。”
    對方是位上了年紀的外國人，皺了皺眉頭仿佛沒有聽懂楚端玉在說什麼。
    呃…楚端玉一愣，看了看邵謙，“他好像聽不懂。”
    “那你看我幹啥？說英語啊！”
    於是楚端玉回想起來被四六級考試支配的噩夢，還好手機上有英文詞典，要蘇念說就是操著一口典型的電報式發音，完完全全照著念。
    懂行的還以為他布洛卡區器質性病變了。
    邵謙抬手蹭了蹭鼻尖，耳不忍聞，沒眼直視。
    也虧得這位神父聽得懂，很大方的表示配合，邵謙找出手機裏存的被害人麵部還原之後的圖片，放在神父麵前，神父推推眼鏡，仔細回想，搖搖頭。
    邵謙揮了揮手轉身往外走，蘇念在車上睡得不是很安穩，皺著眉頭，快速眼動證明他在做夢，可似乎不是一個太好的夢。
    燃燒著的火。
    蘇念覺得自己仿佛是被架上高台準備焚燒的聖女貞德，麵對著烈火灼燒，麵對著死亡的恐懼。
    滾燙的火焰親吻肌膚，夢裏他感受不到疼痛，卻更加重了那一份恐懼。
    邵謙及時叫醒了他。
    驅車趕往小聖德斯教堂的時候就正趕上早高峰了，堵車本來就很討厭，恍惚間耳畔傳來鳴笛的吵鬧，剛剛醒來的蘇念更是頭疼。
    “又做噩夢了？”
    從車窗可以看到堵在身旁的車輛，走走停停，他腦子聰明，轉得快，一下子就大致估摸出了時間。
    “你們問過了？有什麼發現沒有？”
    “沒什麼發現。”邵謙揉了揉他的頭發，騰出手扔給他一瓶咖啡，“別生氣，就是看你睡得熟不忍心叫你。”
    “對啊對啊，我們心疼你。”楚端玉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