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醒了！姑娘醒了！”
    孔雀山莊的藥在第四天早上送到，沈聽瀾一碗藥灌下去，秦芷月立刻醒轉。
    寒山玉髓寒涼刺骨，此刻房間裏圍滿了人，秦朗月，秦之杭，柳思思，還有一幹名字都叫不上來的，都對這位大小姐噓寒問暖，哪怕她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沈聽瀾站在門邊兒上都覺得冷。
    “沈公子妙手回春。”顧思明誇他。
    “我說你們誰先去給她弄點吃的呢？忌口我告訴過柳姑娘了。”
    “快，快去。”秦之杭這會有了點慈父模樣。
    沈聽瀾隻是看著他，秦之杭明白他的意思，對秦芷月安撫兩句，起身往外走，一個眼神過來，沈聽瀾緊隨其後。
    秦之杭交出了那張羊皮卷。
    “我想你我二人都不想讓這個消息泄露出去。”秦之杭道。
    沈聽瀾的目光全在羊皮卷上，回應敷衍，秦之杭又忍不住去問，“聖地之內當真有根治的辦法？”
    “她已經醒了，而且並無不適，家主縱然不相信我，總應該相信顧少俠。”
    “我還想再問一句，你究竟想要什麼？”
    “我也想問一句，家主這張圖是從哪裏來的？”
    “不管從哪裏來的，它貨真價實。”
    沈聽瀾很想說一句他甚至不在意圖的真假，去聖地的辦法又不隻有這一個，於是他收回目光，難得嚴肅道，“除非家主能保證除你我之外，再沒有第三個人看過這張圖。”
    “…這是我那大弟子，薛居寒送回的。”
    沈聽瀾頓時安心不少，將圖一收，心情大好，“我與顧少俠明早就出發，三月必回。”
    臨行前，沈聽瀾送了柳思思兩盒親手所製的胭脂，聊表心意，顧思明則照料那匹從洛城一路跑回來的紅驄馬，然後跑去胥水渡口，租下了一艘客船。
    此刻，風中帶了些水汽，拂麵清涼又舒適，猶如愛人的親吻，沈聽瀾坐在甲板上，他白衣紅袍，正拎著一小壇甜酒喝得起勁兒。
    “顧兄…要喝酒嗎？”
    醉酒微醺，他麵色緋紅，洛城盛放的牡丹花也不及他，顧思明遠遠望著，竟有些癡，聽到他叫他才回神，過去想要將人從甲板上拉起來。
    纖細的腕子，被風吹得有些涼，指腹親吻著肌膚，顧思明心念稍動，一不留神，讓他掙脫了去，甜酒蕩漾出來，空氣中彌漫起醉人的酒香。
    顧思明幹脆拿走酒壇，灌下幾口，他這才發現那張動輒能引得江湖大亂的羊皮卷被隨意丟在了一邊角落處。
    “這酒甜吧，梅子味兒的。”
    顧思明應了聲，又問道。“圖上的紋樣你看得懂？”
    “恩，能看懂六七分，所以我們要去滇南，去西南道，經由西南道引領，穿過深林毒瘴，進入獅門關。”
    去獅門關還有一條路，那就是入川，沈聽瀾沒有選擇那條路，看來西南道和伽藍聖教關係匪淺。
    汛期，走水路是最快的，從胥水到陽河鎮，約四五日，再入雲江順流而下，有個七八日就便至金川，快馬加鞭五六日，就是西南道地界。
    水路好，能免不少麻煩。
    沈聽瀾忽然“咦”了一聲。用疑惑的目光將顧思明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問道，“你的劍呢？你那把很漂亮的劍呢？”
    顧思明放下酒壇，開始慢條斯理的解釋起來，“劍斜挎在腰間有時很不方便，背在背上用著也不順手，所以我通常不帶在身邊，若有刀劍相向的那一刻，奪刃反製就好，”
    他從腰間拿出一柄短刃來給沈聽瀾看，“我身上唯一的利器就是它，通常也隻是為了方便。”
    沈聽瀾聽罷臉色有些不太好，不自然地嘟囔了句，“我需要戒酒。”
    顧思明點頭，“柳姑娘特意交代過，叫你少喝酒，雖然你這梅子酒喝起來就像夜市上的飲子，但沈公子，你的酒量真的不太好。”
    沈聽瀾緩緩別開目光，顧思明笑意吟吟問道，“它叫霜寒，通體銀白，寒氣逼人，確實很漂亮，但幾乎沒有人見過我的劍，沈公子，你是如何得知的？”
    “…那你的劍呢？”
    “出來第二天就讓我當了，換了二百兩銀子。”
    “當票？”
    “金寶錢莊中存著。”
    “鑰匙？”
    “在我那匹馬的馬鞍下。”
    就很無語，沈聽瀾半晌才道，“…顧兄，你心真大！”
    他又在轉移話題了，沈聽瀾總是知道一些十分隱秘的事，而他有時又很單純，問出來的話透著天真可愛，絲毫不像一個被江湖荼毒過的人。
    比如問人內功和師承。
    孔雀山莊的生意做得一定很大。
    沈聽瀾也很委屈，行走江湖的俠客哪兒有不帶劍的。
    “還要轉移話題嗎？”
    “尋風客…尋風客，像顧兄這樣一等一的聰明人，我若沒有秘密，往後相處，你又能尋到什麼樂趣呢？”
    他說著，將梅子酒一飲而盡，搖搖晃晃地往船艙走，顧思明坐在原地，心口處熾熱滾燙，還癢癢的，沉肩冗長地呼出一口氣來，才將躁動壓下去，
    沈聽瀾根本不需要什麼話蠱，他足夠動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