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公子，你當真明白此事風險有多大？”
    “你把我當傻子嗎？”沈聽瀾往前逼近一步，“顧兄不如說說條件吧。”
    “我這人好奇心很重。”顧思明迎上前，一低頭，將他藕白的脖頸收入眼裏，心下一慌連忙挪開視線，“哪怕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棄我想得到的答案，而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很好奇，也很有興趣一探究竟。”
    沈聽瀾本不想他參與太深，但架不住他硬往上湊，此刻竟然還心安理得起來了，於是他垂眸，在心中大罵自己無恥。
    “哪怕真的會喪命嗎…”
    “你要知道，我並不畏死。”
    “這我倒是很清楚…”
    有時沈聽瀾過分親昵的模樣，就像他們已經認識了好久，顧思明不討厭，甚至有點喜歡，畢竟很少有人能湊這麼近，在茫茫人海中，能遇到一位一見如故的朋友，豈非天大的幸事。
    朋友…幸事…
    當真是朋友，當真是幸事？
    “還有一點。”顧思明不願深想，收斂鋒芒，歎息一聲，“我實在是想過兩天太平日子。”
    哈，有沈婉君在不可能的，上一世是沈婉君去的聖地，回來之後江湖大亂，她卻在一片混亂中混得是風生水起，沈聽瀾從前不在意這些，隻忙著賺錢，供自己的妹妹瞎折騰。
    拋開恩怨不談，沈婉君確實是一個有魄力，令人刮目相看的姑娘，她隻是坐在那裏，勾勾手，就有無數人前赴後繼，為她拚命，為她送死，很不幸，曾經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話說回來，顧思明很難搞，明明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一個人，瞧著對什麼事都不甚在意，偏偏又十分敏銳，這讓他想起上一世初見，那是好直白爽快的一個人，與此時此刻眼前這位，可謂大相徑庭。
    那時沈聽瀾收到消息，沈婉君不知怎的成了江湖上的女魔頭，還在被人追殺，顧思明這廝最難纏，逼的沈婉君居然向他求救。
    沈聽瀾一麵回信讓她回家躲躲，一麵親自前去接應，不想竟然與顧思明正麵碰上，二人話不多說，一番打鬥。
    不出意料，沈聽瀾輸得很慘。
    然而顧思明沒對他下死手，反而說細數了沈婉君種種滔天惡行，對此沈聽瀾當然是…
    “不信。”
    顧思明收劍，“不信你自己去看。”
    沈聽瀾想了想。“好，若你所言為真，我會讓婉君承擔她的罪行，同樣。我未盡到管教之責，也會向整個武林謝罪。”
    “若我所言不實，聽憑發落。”
    沒有一句多餘的廢話。
    沈婉君闖蕩江湖每一筆支出，在地方分號都有記賬，沈聽瀾隻是隨便查閱就看出了端倪，未平的賬目，不知去向的銀兩和許多奇珍異寶，數量之大很難不令人多想。
    正當想繼續往下查的時候，他就被沈婉君軟禁起來了，關在一間伸手不見五指的暗室，行動受限，不見天光，與外界隔絕，被剝奪一切，每時每刻都在崩潰中煎熬，死不了也活不成。
    回想那段日子，沈聽瀾痛苦的快要死掉，顧思明也發現他的異常，那張漂亮的臉蛋變得慘白。
    “沈公子？沈公子…沈誤，沈聽瀾！”
    他這才回神，顧思明在他臉上看到了恐懼，那雙眼睛蒙上一層水霧，讓人看了心疼不已，心尖都在顫抖。
    “怎麼了？”
    沈聽瀾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有氣無力地躲開他的觸碰，眼眸低垂，整個人厭厭的。
    “想起昨夜的噩夢罷了。”
    顧思明徹底氣勢全無，掌心空落落的，他去給人倒了杯水，看他喝下緩和麵色，才安心些。
    “這一路上，秦伯父會暗中派人跟著。”
    沈聽瀾點頭，“想到了，我的條件對秦氏有百利而無一害，是個人都會動心，他這是想明白了。”
    那你圖什麼？顧思明百思不得其解，忽然又想起什麼，“我且問你，羅天青是如何落入你手中的？”
    “恩…你猜猜看？”
    他想到一個人，沈婉君，不管是沈聽瀾對自己妹妹的態度，那句“拿去補天”玩笑似的話，還是沈姑娘莫名的敵意，都很有意思。
    “沈公子身手不凡，但活捉羅天青，恐怕還是難一些的，用計謀使其落網…什麼計策呢？美人計？”
    沈聽瀾嗤笑一聲，饒是顧思明這等聰明人，也不會想到沈婉君才是那個人，因為她是一個女子，還柔柔弱弱的，沒人能想到這一層。
    世人總是輕視女子。
    於是他搖頭，“顧兄，你誇我就誇我，不用轉彎抹角的。”
    顧思明不再追問了，在沈公子這裏，問什麼都是白問，真不知是嘴太硬還是心太硬，也不知現下的情形，是誰有求於誰。
    沈聽瀾這會已經去擺弄他摘回來的野花了。
    想讓沈公子坦誠一些，他就要先做那個主動靠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