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杭交給顧思明一張泛黃破舊的羊皮紙卷，邊角已經磨損許多，甚至烏黑，中間紋樣也有些瞧不清楚，密密麻麻，繁複的線條像是一副畫卷，動物…很像是，一種蟲。
    顧思明放下羊皮卷。
    秦之杭就在主位上坐著，眉頭緊鎖，看起來十分為難的模樣。
    “這是聖地的地圖？”
    秦之杭點頭，又搖了搖頭，“卻沒有人看得懂。”
    這讓顧思明想起那個西南道的藥師，雖說早想到秦氏貪財圖名，但醃臢事放到眼前來，更加令人作嘔。
    “伯父，我此行是為了秦姑娘的性命，不為其他。”
    “你也並需要做什麼，我要的是你不做什麼。”
    顧思明瞬間意會到了秦之杭的意思，聖地在獅門關外，可其中機關布置如何，根本無從得知，這張圖上所繪紋樣，大抵與此有關。
    他將沈聽瀾當做探路的先行官，隻要派人一路跟著，聖地內的東西還不是唾手可得？沈公子一人又能帶走多少？
    薛居寒，秦氏引以為傲的大弟子薛居寒至今未歸，他本不屑與人虛以委蛇，但此番行事，路途遙遠，風險也大，薛居寒在暗中跟著，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伯父，這件事到底是秦氏與孔雀山莊的交易，既然是交易，雙方還是坦誠一些的好，況且我並不認為沈公子會抗拒此事。”
    “賢侄，孔雀山莊可以輕而易舉地拿出寒山玉髓這等寶物，當真隻為了金銀而來嗎？那日堂上他並未將所求清晰地說話來，又談何坦誠呢？”
    誠然，孔雀山莊並不缺銀子，醉翁之意不在酒，顧思明不拆穿他，就是想知道他究竟想要什麼，因為在他看來，沈公子將主意打到聖地上來，不僅不高明，而且還蠢，其一原因如上，其二，諸多武林門派本就對秦氏分配魔教財物一事憤懣，聖地的消息若不脛而走，不但秦氏會成為眾矢之的，江湖上又不知是怎樣一番腥風血雨。
    就在此時，沈公子送上門，解了秦氏困境，羅天青死在孔雀山莊手上，知曉聖地的秘密便是理所應當。
    沈誤自己要往火坑裏跳，為什麼？
    聖地裏有什麼東西，值得他冒如此大的風險？
    顧思明笑道，“伯父，聖地之內應該…並非隻有金銀吧。”
    秦之杭神情一僵，“顧嘯真是生了個好兒子，若他活到今天，一定很欣慰。”
    哪怕提到已故的父親，顧思明的神情也依然很平靜，他不接秦之杭的話，“這張圖還是伯父親手交給沈公子吧。”
    一聲伯父已經是對他最大的敬意了，相信秦之杭這聲賢侄也叫得別扭。
    畢竟顧嘯和秦之杭，真算不上什麼朋友。
    顧思明是一個浪子，是一個沒有家的人，這意味著他可以在一個地方停留很久，也可以隨時離開，任何人都攔不住他，好在他這個人信守承諾，答應的事一定會有回應。
    “回來了，秦家主說了些什麼？”
    顧思明笑著沒有回答，他看得出沈聽瀾興致也不好，隨口一問，不放在心上，像是沒話找話，目光落在石桌上，那是一支翠色的短笛。
    “兵刃？”
    “便於攜帶，而且秦朗月說這是他親手打造的，硬塞給我當賠禮。”沈聽瀾說著，不知觸碰了短笛上什麼機關，從一端彈出半尺長的短刃來，“這東西我八歲就會做了。”
    “不去休息一下？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沈聽瀾還想說些什麼，對上顧思明那張臉，就莫名來氣，便將話吞了回去，隻沒好氣兒地瞪人。
    “…秦家主說了什麼，沈公子不妨自己去問。”
    “顧思明，你這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看了真讓人火大。”沈聽瀾說完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嘴比腦子快，分明是自己不想他牽扯太深的，於是在人還沒開口前，立刻換上一副笑臉，“我也沒有非要將你牽扯進來的意思，這到底是我和秦之杭之間的事…顧兄陪我走這一遭完全沒有好處，甚至有送命的風險，你不願去也是人之常情，我不逼你。”
    事態不明，顧思明也不想受製於人，昨夜才那樣說，他是想看看沈公子有什麼後手，買寶押注，沈誤這等身份的人，不應該會將一局賭注全壓在自己身上，而如今他這不進反退的模樣…
    沒懂，顧思明沒懂。
    難道是在以退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