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過幾分，斯碌小同誌躺不動了。
    他試圖把自己按回溫暖的被窩裏把夢續上，再睡會兒回籠覺。
    但他天馬行空地想了一通把夢忘了，找不到頭，那一點微忽其微的困意也隨之消散。
    真就除了上課，其他時間睡不了一點唄。
    他從床上彈坐起來，把剛剛蹭亂的頭發隨手往後抓了幾下，便翻身下床去風洗漱。
    先是老老實實地把頭發梳整齊，然後是洗臉的時候用了洗麵奶，檢查了自己有沒胡渣。再是出房門時又退回去把床上用品重新整理了一遍，被子是規規矩矩的豆腐塊。
    這些都是他平常一個人在家不會過意的，但現在不一樣了。
    一來想塑造個好形象，二來是在消磨時間。
    主要是二來，今天弟弟上學了，這麼大個家隻有他和他爸的白月光兩個人。
    真要了個大命。
    之前的從容淡定純粹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會久待，馬上會有很多活動要忙，與江沁思短暫的相處裏都有斯洛或楚渙在場。
    可現在他沒事了，在高一軍訓前，他將跟這不算太熟也不算陌生的後媽共處一室。
    少年遲來的不自在讓他在房間裏磨嘰到了九點五十。
    江沁思和那些“姐姐”除了身份外，還是不一樣的。斯綠邊踩著拖鞋下樓，邊想。
    等下到一樓，斯碌在安靜得別無二致的家裏瞎逛了一圈，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今天是周一，江姨要上班。
    然後他又開始嘲笑起先前的自己，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懊惱和落寞。
    隻剩他一個人了。
    斯碌下意識去看房門前的那一塊地——來送飯的阿姨不會被告知密碼，敲不開門就會把飯放到門前的桌上，他餓了會出來拿。
    但現在那裏是空的，連桌子都不翼而飛了。
    是鄔姐嗎？斯碌又回頭往餐桌那走。
    鄔語是唯一一個有密碼的。
    她來送餐的話，會直接進來放餐桌上，然後上樓把他搖起來吃。
    美名其曰：一日之計在於晨，早餐不在早上來的時候吃叫屁的早餐，白費她起了個大早大老遠跑過來。
    可他沒被叫醒，餐桌上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
    倒是他喝水的水杯上有張紙條——早餐在鍋裏溫著，白色電飯鍋我弄好了飯菜和功能，要煮一個多小時，你看著時間點開始啦。晚上回來給你們做飯，有想吃的打電話給我。
    鍋裏有兩個半塊的雞蛋煎餅，一個有蔥一個是純雞蛋。
    斯碌先拿著有蔥的那個啃，他沒忌口，隻挑味道合不合胃口。然後邊吃邊去打開白色電飯鍋看裏麵是什麼。
    中間一個去了皮的番茄，旁邊是豌豆、玉米粒、火腿腸粒……整齊地碼了一圈，他的美食教學視頻收藏夾裏有這飯。隻不過一直收藏，從未行動。
    楚渙主導意識時，他們正在上數學課。
    周圍的同學昏昏欲睡，在椅子上搖搖欲墜。睡覺功底牛的，已經手捏著筆，彎著腰，低著頭，一動不動地睡死了。
    楚渙對這場景既熱悉又陌生，熟悉的是開學第一天清醒不了的同學，陌生的是他們的臉龐和教室。
    他們的教室布置得很溫馨。有讀書角、有綠植、有名言警句，有各個同學的目標和活動的照片。
    他環顧了一圈，又低頭看斯洛筆記記到了哪，抬頭接著補下去。
    一題講完，老師把粉筆往粉筆盒裏一丟，手撐著講台，忍不住地吐槽道：“你們假期能不能不熬夜？一節課睡倒一片，這都上午最後一節了，怎麼還是困啊？昨晚上做賊去了？”
    不講課人就多多少少清醒了點。
    下麵七嘴八舌地瞎扯，課堂總算有了點生機和回應。
    學生甲：“耶！要吃飯了老師！”
    數學老師：“吃吃吃，吃你個頭！一天天的，我還沒說下課啊。”
    學生乙：“對！作晚偷學校的木板了，連夜運回家。”
    學生丙：“老師，控製不住啊！你幹脆讓我睡會兒算了，聽不進去啊！”
    “你想挺美。”老師氣笑了，懟他。“那要不要我再您的鋪張床？”
    男生臉皮厚，笑嘻嘻地回好，老師大氣。
    “醒了就給我記筆記！一個兩個題聽不進，來點題外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明天上課我不講了，你們開火車上來講，今晚作業認真點。”
    “啊~~~~~~”底下哀聲一片。
    楚渙覺得有趣，眼睛亮晶晶的笑著，小小聲陪著他們“啊”了一下。
    初三走讀生最早也得等到第三節晚修下課後才能離校，所以等楚渙回家時，斯碌早吃完飯回房了。
    他有事找斯碌，擔心他吃完飯後人家就睡了。
    江沁思叫他去吃飯，他揮了揮手說好卻往樓上跑。
    “咚、咚、咚——”他拿食指敲了三聲門。
    “什麼事？”裏麵傳來一陣拖鞋聲，由遠及近。
    “哥。”門唰一下被人從裏麵拉開。“我能不能借一下你的書？”
    每個省用得教材不一樣，內容可能八九不離十，但細看差別還是有的。他想借書看筆記，比他從頭開始熟悉新課本好點。
    斯碌走前麵，楚渙低頭盯著他腳後跟緊跟著。
    他走得很直，普通人走路會有點內外八，腳尖朝外或朝內，而斯碌沒有。
    楚渙又看著自己的腳，悄悄地學。
    “初三是總複習，你初一到初二的課本要不？”斯碌停在書櫃前問他。
    楚渙點點頭，笑著說謝謝。
    斯碌也笑著回了個沒事，然後轉身抽書。
    下麵是教輔上麵是課外書和報紙，他不前才收拾過一次，現在找起來很容易。
    楚渙沒告訴他，自己知道書放在哪，隻是沉默地緊跟著他幹脆利落把書抽出來的
    背影，然後接著，抱在懷裏。
    初中的教輔資料也挺多的，不一會兒楚渙就抱懷裏變成了托手上。
    斯碌拿上癮了，一本本庫庫往上疊。
    “你要筆記不？我有些知識點記本子裏的，嫌翻書麻煩。”
    楚渙平舉著書艱難露了雙眼睛出來說好，然後手上又多了一遝書。
    不是一個筆記本，是一遝筆記本。
    楚渙呼吸一滯，久違地感受到了學習的壓力和緊張感。
    “我想一下我初三時還有啥啊。”斯碌在書房裏到處晃。
    “哥。”楚渙聲音有點抖。
    “在。”
    “抱。。。。。。抱不動了。”手臂肌肉開始發酸，覆上了一層薄汗。
    楚渙想擦擦，不要弄髒了他的書。
    “噢噢噢，忘了忘了。”斯碌尬笑著幫忙抱了一半書走。“先熟悉教材吧，這些差不多夠了。你有沒有書箱？裝箱子裏帶回去，箱子放班後的雜物間裏。”
    現在是楚渙打前，斯碌在後麵緊跟著他。
    不像來時的寂靜，他們現在兩現在話可說。
    楚渙彎腰，用手肘按下門把手，背頂開門。
    “沒有書箱。”小聲得像幻聽。
    “那走，去現買個，有書籍大考搬書也方便。”斯碌跟著他把書放書桌上，眼睛不老實地亂看。
    這一看可不得了，原本隻有個床和獨立衛生間的臥室，現在裝修得和斯碌的房間一模一樣。要不是他的嵌入式書桌是空的，頂上的書櫃隻有點課本，斯碌都想問他是不是開錯了房門。
    莫名的，斯碌被氣笑了。
    心裏的不適感劇增，也不知是對誰的，反正現在極度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