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碌認命地撓了撓後腦勺，從車流中一路找縫隙鑽，慢吞吞的挪到公交車站才覺得好受點。
    灌了一圈汽車尾氣，斯碌覺得自己現在打個嗝也能冒冒黑煙。
    自行車放前麵，人坐在公交車站簡陋的候車凳上。
    它簡陋得斯碌其實不知道這是給人歇腳的凳子，以為是劃分區域的杆，隻是矮了點。
    直到他遠遠的看有個老奶奶往這一坐，他推著車從車流中擠出來往這一坐。
    噢，原來不是欄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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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碌陪老奶奶靜靜地坐著，一左一右。兩人不說話，也不看對方，跟所有在這等車的陌生人一樣。
    有一對不知是夫妻還是情侶經過，男方一直舔著臉過去摸女方手，笑嘻嘻地一聲接一聲叫”老婆”。女方好像生了氣，把他伸過來的手拍了一遍又一遍。
    斯碌悄悄撇眼過去看，不自覺的軟了神色，彎了唇角。
    不是對愛情的期待，是對家的向往。
    爸媽他們談戀愛時也這樣嗎？
    嘖，我想啥呢。他們倆商業聯姻。我爸和他的月光。。。。。。哦，也不會，江姨好像沒有脾氣。
    江姨他們還在醫院嗎？晚飯吃了嗎？
    斯碌在通訊錄裏翻，從頭到尾從尾到頭的翻，給自己翻煩了才想起來能直接點首字母或搜聯係人。
    在搜索欄那輸了個”江”字，顯示未找到結果。
    ？我記得我和江姨打過電話啊。
    又試了幾次，結果不變。
    斯碌連”薑”都塞那查了下。
    哈？不是這手機打的電話？
    斯碌滿臉問號的點進最近通話，看著韓冬上麵的一串數字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哈哈，沒給備注。哈哈，我說怎麼找不到。
    啊西，槽!我壓根沒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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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麻木地點了撥打，然後退出通話界麵，新添聯係人。
    “斯碌？”江沁思的聲音帶著幾分遲疑。
    “江姨，你們在哪？”斯碌捂住左耳，在喧囂的車流聲中問。
    “在外麵呢。渙兒說你喜歡吃餃子，我多包了點在冰箱。我們馬上回來了，餓了嗎？廚房的鍋我今天消過毒，可以先裝水燒著，煮點餃子墊墊。江姨這有點堵車，但現在好像通啦，馬上到家。你是不是也在外麵？需不需要接？”江沁思回了一大串，話語間是軟軟的尾音，能被感覺到的關心。
    ”嗯，我到路口了，不用接。江姨路上注意安全。”斯碌推上車，慢悠悠地沿人行道往回走。
    旁邊便秘似的擁擠的車流通暢了，一輛輛車飛馳而過，裏麵是歸心似箭的人們。
    然後。
    斯碌隨手將手機塞兜，騎上單車。
    他騎得很快，四麵八方的風灌進少年的T恤衫，把它吹得鼓起。短短的頭發在狂風中起舞，少年臉上是壓不住的嘴角，擋不住的朝氣。
    久違的，想馬上回家的欲望。
    那棟空蕩蕩的房子他住了八年，孤零零地守著名為”他家”的地方迎接了不同身份的過客，終於等來了可稱作”家人”的常住戶。
    他是拿反公主劇本的王子，不稱職又有點“惡毒”的親生爸媽，再婚的感覺真關心他的繼弟和後媽。
    倒挺諷刺，親生比不上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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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澤不知道什麼時候走的。
    斯碌回去時，燈火通明卻無一人。
    他沒多大反應，對這場景再熟悉不過。孤魂野鬼似移去廚房找冰箱裏的餃子，給江姨消過毒的國裝水燒。
    沒人才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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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剛燒開江姨就回來了，帶著他的太陽花弟弟。
    ”斯碌在煮餃子嗎？”江姨遠遠的在門口邊換鞋邊問。
    “昂，也煮了你們的。”
    ”謝謝斯碌呀，明天在不在家？江姨給你做好吃的。”
    ”在，我忙完了，等著上學。”斯碌把餃子放進去，拿勺子在水中攪。
    “啊，你通知書到了，我怕弄丟，先幫你收著了，等下吃完飯給你。斯碌好厲害，是重點呢。”
    如果楚渙沒休學，也能上個好學校吧？他很懂事，在學習上很刻苦。。。。。江沁思斂下眼，心底是化不開的苦澀。
    ”楚渙和斯洛呢？”
    ”跨省的中考成績作廢，他得在這重讀一年重考。明天就去你的初中報到，上學去啦。斯碌學校初三開學好早，我看別的都要晚點。”
    江沁思撒了謊，又不著痕跡的把話題揭過。
    ”對，學習挺緊張的，壓力會有，初三的老師都想拚一把衝業績，拿獎金。”斯碌不細究，不肯說就不說，她對他還是有所防備。
    人與人之間也不需要過於知根知底，留點距離來產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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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掌握身體的是楚渙，在飯後留下收拾殘局。
    斯碌留下跟他叭叭自己初中，過了把學長帶新生的癮。
    ”這的初三怎麼樣？”
    ”很累很忙，是做不完的卷子，刷不完的題，考不完的試，越補越多的知識點。我們每天跟拜兵似的，在凳子讓窩一天，下午還要去體能訓練備戰國標。但真的很充實。”斯碌談不上懷念也談不上厭惡，提起那段時光隻覺得五味雜糧。
    “國標是什麼？”
    “八百一千，我們是考一千米，滿分60分算入中考總成績的。”斯碌頓了下，想吐槽的話在腦中遊蕩了圈還是說了：”最累的就這體能訓練，前期三圈打底，偶爾玩點新花樣800+400+300+200+100米，層層遞減的跑。中後期直接五圈打底三圈計時一圈衝刺，個個往國家二級運動員上訓。這肉體上的折磨硬是把我逼得那段時間巨愛學習，肉體和精神，我選精神折磨。”
    ”哈哈哈，多鍛煉對身體是好事。”楚渙看起來很淡定。
    斯碌挑眉，高深莫測又語重心長地補：”你到時候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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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六點斯洛就背著書包，換好新校服去上學了。
    斯碌還四仰八叉地睡著，享受所剩無幾的美好假期。
    六點四十考勤，楚渙本來昨晚就應該跟本校的初三生一起回來報道。但他情況特殊，江沁思對他住宿有顧慮，最後決定先走讀，第二天早上回就不用接來接去。
    楚渙的班主任之前是斯碌的物理老師。斯碌說她很負責，教得挺好的。
    姓姚，人矯矯小小的，比江沁思還矮上一點，穿著高跟鞋也隻夠著楚渙鎖骨。中長發，發尾有點微微的卷；戴著細框眼鏡，低頭時會彎曲手指輕輕往上頂一下邊框。
    本來轉校生就麻煩了，他還是外省休學的留級轉校生。姚茜美對他的第一印象說不上好，隻覺得頭疼。她看不見斯洛的具體資料，但能被休學的肯定不是小小的處分問題，私底下抓狂了好久，最後在見到斯洛時還是維持了班主任應有的儀態。
    ”這裏。”她特地站樓梯口等著，怕他找不到，想幫忙帶個路，也好對新同學提前摸個底。”是斯洛嗎？”
    斯洛點點頭，回應道：”姚老師好。”然後極其不自然的輕微的笑了下。
    他不知道怎麼笑，但知道這個時候的楚渙會笑，所以他也得笑。
    姚茜美沒看到，她正低頭按亮手機屏幕。上麵顯示6：35，她33分來的，才剛等2分鍾。
    上樓時，她走前麵，簡單跟斯洛補了下昨晚班會課的內容。
    有三天適應期，今天課程會緩一點，是6點40考勤。明天減五分鍾，6點35。後天才是初三正式的考勤時間6：30，但因為他們是實驗班，比年級統一的時間再少2分鍾，6點28考勤，記遲到。
    他走讀早上考勤時間可以延長到6點35分，中午和晚上考勤時間跟其他同學一樣。初三生連周製，兩周放一次雙休。
    教室在2樓，老師辦公室在3樓，班主任辦公室是三樓的第一間。
    斯洛被分到了三班，姚老師盡量放慢腳步，走過二班門前，也隻說完了這幾點。
    她剛邁入班，裏麵就一陣騷動，到斯洛出現在班門時，那騷動凝聚到了一處。
    ”歡!迎!新!同!學--!”聲勢浩大得有掀翻屋頂之勢。
    斯洛微微皺起眉，腿側的全攥起青筋。他低下頭裝作著腳下的路，姚老師叫他走到講台前，安撫著躁動的人群。
    再抬頭時隻有唇角一抹生澀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