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煙霞 明月孤芳堪自賞  第30章 花柳公子2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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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任堯溪和藺莫夕就向農戶兩夫妻告別。
    任堯溪不知從哪裏雇了一輛馬車,還有雇了一個車夫。他們不再騎馬了,而是駕著馬車沿官道緩緩前行。官道上,小販商旅絡繹不絕,是不是就有商隊從馬車外經過,好不熱鬧。
    馬車內,彌漫著一股淡雅的蘭香,淡紫色的蠶絲被鋪在地上,上麵放置著一個絲質封麵的軟墊子。藺莫夕就靠著墊子躺在棉被上。在她的前麵擺放著一張小圓幾。這張小圓幾雖然隻有尺寸大的地方,卻是做工考究。桌麵平滑毫無瑕疵,桌角圍著一排高月兩節拇指長的小木板,一塊塊小木板大小勻稱、紋理協調,與桌麵渾然天成。小圓幾的桌麵粗看毫無奇特之處,用手順著一個方向輕輕推,桌麵會劃開一層木板,露出一個臥槽,大小正好可以放一個茶壺。若是抽開小圓幾下麵的暗格,就可以把裏麵的茶壺取出來了,連同兩個杯子。
    任堯溪把茶壺放在小圓幾上,又到了一兩杯茶。一杯遞給藺莫夕,另一杯留給自己。
    “若是餓了,這裏還有糕點!”任堯溪指著自己對麵的小木櫃說道。
    “哦!”藺莫夕漫不經心地答應著,目不轉睛地觀望著四周。她從一進來就在觀察這個車廂。也不比平常的馬車大多少,呆在裏頭卻覺得很寬敞。還有那些陳設小巧而精致,特別那些設計,並非就著傳統按部就班。可以想象,製作之人不但手藝精湛,還是一個才思敏捷之人,絕非等閑之輩。
    任堯溪也不打擾她,她看她的,他喝他的茶。這茶乃是四川蜀地茗茶青城茶。置身蘭香之中,呼吸淡淡的芳香,放鬆疲憊的心身。喝一口醇香的茗茶,滿口的餘香令人心曠神怡。
    近二十多天來,他風餐露宿,日曬雨淋。鮮嫩的皮膚已經變得黝黑粗糙,纖纖細長的手指也因為野外的生活幾經摩擦而磨厚了手掌,長出了繭。身上的黑色長袍不知道被勾破了多少道口子,脫線了邊緣隨意搭落著線頭,那股酸酸的味道好像並沒有因為洗泡而消散多少,淹沒在蘭香之中,隱隱而去。
    任堯溪感歎著,將茶杯放在小圓幾上,靠著車廂,深深呼吸著,似乎好久沒有這樣酣暢地呼吸過空氣一般。他的腳也還沉沉的,酸痛的感覺讓人覺得那腿已經不是自己的。
    他尚且是這般疲憊不堪,藺莫夕就更不要說了。
    任堯溪斜睨著眼,望著藺莫夕。她已不再關心車內的布置了,酸痛和疲倦向她襲去,她順然地合上了眼。
    他不會忘記那一夜,破廟外下著雨。四周都是滴滴答答的雨聲,淹沒了那些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陸長風帶著生死門的弟子雨夜突襲,他們兩剛生好火,身上的衣服還濕濕嗒嗒的。
    已經趕了一天的路,又加上冰冷的雨絲,莫說是普通人了,就算是內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也累得夠嗆,更何況是一個女人,一個大病初愈的女人。
    藺莫夕緊緊握著長劍,手卻不住地抖著。不是因為有多害怕,而是身體在反抗。她要鬥爭的不止是生死門的人,還有她自己。
    勉強的,她跌倒後又站起來,拖著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看著周圍的人。她隻想歇息,撐著劍,看著任堯溪一人獨戰,卻無能為力。
    隱隱約約中,她看見一道冰冷的光朝任堯溪身後砍去,她便跑了過去,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氣力,她擋在了那一劍的前麵。一陣疼痛若有若無的鎮痛著全身,迷迷糊糊中她倒下了,以為會倒在冰冷的雨水中,卻被一雙臂膀保住了。她什麼力氣都沒有了,最後一點力氣都耗竭了,就這樣像一片葉子般無力地倒在了任堯溪懷裏。
    看著懷中的女子,任堯溪憐愛地抱緊了她。此刻,他的目光依然充滿了憐惜,可惜他卻用冰冷掩蓋著,深邃的眼眸裏是看不透的哀傷。
    太多情感,隻會讓他變得更殘忍。
    馬車顛顛簸簸的,藺莫夕在車內昏昏沉沉,幾乎一直都在睡覺。時間卻沒有停歇片刻,不知不覺中,已經七天過去了。藺莫夕終於養足了精神,一溜煙從車廂內溜到了車外,坐在車夫的另一側,欣賞著沿途的風景。
    “任堯溪,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到洛陽啊?”
    “明日此時,你便可見著少凡兄了!”
    任堯溪毫不掩飾地將藺莫夕心中的話說了出來,讓她又氣又羞,不再搭理。他也不再言語,獨自一人坐在車內,若有所思。
    此時,洛陽城中,項少凡一行人正在四處轉悠。他們是中午到的城中,在城中兜兜轉轉了好久,沿街問了不少人,還是尋不著“花問柳”的地方。口渴難耐,三人在沿街賣涼茶的鋪子坐下喝茶,順便討論該怎麼辦。
    “霆,堯溪不會會記錯了地方。我們都在這城內找了那麼久,沒有一個人知道‘花問柳’的。”
    “堯溪的話,自不會錯。”皇甫霆對任堯溪的話深信不疑,但是麵對當下的情況,他也沒有主意。
    “映雪,你怎麼說?”
    “這個,我知道的也隻是江湖傳聞。”任映雪將自己所知悉數相告,“我們現在要去找的這人,以琴技名震江湖,有人說即便是皇宮內院的宮廷樂師也不一定到達他的造詣。可是,世人多半隻聞其音,都不曾見過他的一麵。即便與我大哥見麵之時,也是以簾子相隔。”
    “莫非相貌極醜,羞於見人?”任堯溪悻然一問。
    “不知道。不過,江湖上的朋友都稱他為花柳公子,想必也絕非貌醜之人。”
    “映雪,說了這麼多,我們到底還要不要找啊?”
    任映雪搖搖頭,不置可否。皇甫霆也不做聲,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就在三人一籌莫展之時,一黃衣女子走上前來,畢恭畢敬地問道:
    “請問哪位是項公子?”
    三人相視,不得要領。
    “公子,可是在找‘花問柳’?”黃衣女子見三人對自己有所芥蒂,便繼續解釋,“我家公子已命女婢在城中等候項公子多時。但公子言明,隻有項公子一人,今日偶見你等三人結伴而行,故不敢確定。待看見幾位沿街詢問‘花問柳’的處所,方才冒昧前來一問。不知三位中可有項公子?”
    “有!”項少凡愣愣地舉起手,喊道,“我就是項公子!”
    黃衣女子見項少凡一臉呆滯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便掩著麵抿嘴偷笑。
    “項公子,有禮!”黃衣女子微微施禮,“這兩位是?”
    “在下皇甫霆,流星城人。”
    “小女子任映雪,任家堡人。”
    黃衣女子瞧了他們兩人一眼,稍有一絲詫異,並不多言:
    “那,三位請隨我而來!”
    三人緊隨黃衣女子上了街,穿過了幾條街,又七拐八拐地走了好些巷子,進了一廢棄的院子。
    “對不住了三位!”
    忽然,冒出三名白衣女子點了他們三人的穴,又蒙上了他們的眼睛。
    “三位不要怕。我家公子隻是不想喜歡有太多人大人而已。”
    三人除了下肢能行動自如之外,都不得動彈,連話也說不得。每個人又一名白衣女子帶著,跟著黃衣女子到了一處假山前,走進假山內,沿著暗道走了很久。
    等他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座莊園的門前。門上的匾額上赫赫然寫著“花問柳”三個字。
    “花、問、柳?”項少凡驚訝地讀著。這才明白任堯溪口中的“花問柳”原來是一處莊園,但他不明即是如此浩然的莊園洛陽城內怎有不知道的理。
    “我家公子,已在園中備了房間,房內有熱水,也有換洗的衣服。三位可以先去洗漱一番。隨後,自會有人來請三位。”黃衣女子使了眼色,那三位領路已不知所蹤,門口又迎來三位白衣女子。
    三人雖滿腹疑問,卻也欣然依著黃衣女子所言,去了房間洗漱、換洗,稍作休息。一個時辰後,他們三人就在一處大堂裏坐著了。招待他們的依舊是黃衣女子,她領著他們用了膳,又遊了園子。
    這座花問柳的莊園,不大也不小,估摸也有幾十畝之大。莊園的中央坐落著幾間房舍三麵相鄰,前有青竹悠悠,後有桃花緋紅。桃林中隱隱有一間茅舍,若隱若若現。莊園的四周是石頭堆積成的石牆,牆上爬滿了碧綠的藤蔓。
    夜晚,琴聲忽起,飄飄然似遠處飄渺的雲海。循著琴聲,穿過套林間的蹊徑,便可瞧見昏暗的燈光下,一個留著兩鬢長發的男子,身著淡藍的袍子,跪坐在草席之上撫琴而奏。
    男子臉有些黝黑,棱角分明的輪廓卻掩不住眉宇間的英氣,雙目中的溫柔微微化開揚起眼角的波紋,薄薄的雙唇似語非語,合著琴音微微起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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