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煙霞 明月孤芳堪自賞 第24章 明月芳華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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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皓月淩空,星辰寥寥。
昨日的滿天星辰似乎也因為天幕下的這群燈火而黯然失色起來。此時原本應該是在一層銀色月影下沉睡的青州城,卻不得安寧。放眼青州城內的大街上,一片燈火,三幫四會的弟子在新任掌門的帶領下彙聚明月樓下。
“花四娘,你這個騷婆娘趕快帶著任堯溪和項少凡出來!不然,我們就一把火燒了你這明月樓。看你還怎麼賣弄風騷!”衝著明月樓大喊的是逍遙派代任掌門白武堂。
“再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過了一炷香,你們再不出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墨鯨幫新任代幫主方泰山跟著吆喝。
明月樓內,忽起琴音。隨之又起任堯溪的聲音:
“各位,你們覺著我們遲遲不出來的原因是什麼呢?憑什麼你們會相信僅僅憑我和項少凡兩人之力就可以殺死你們的七位掌門以及你們百來號的同門呢?倘若我們當真如此之神,各位覺得今晚你們又將拿我們如何?”
任堯溪字字真金,句句在理,意在能點破他們,讓真相得以大白。不過,他也知道這樣做大多隻是徒勞。
“大家都別聽他胡說,他不過就是想拖延時間而已。”
“我們還是不要再等了,聽說這任堯溪很聰明,不知道他會搞什麼鬼。免得日常夢多,我們還是趕緊一起上殺上去。”
“對,現在我們把這裏圍得水泄不通,他們已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飛。快動手吧!”
在血手幫幫主和逍遙派門主的鼓吹下,其餘五人終於決定立刻動手。
頓時,各門各派的弟子猶如蜂群般朝著明月樓衝去。
很快,明月樓的屋頂上就布滿了一個個人影,這些人影幾乎同時,破了窗,闖進了明月樓。
屋內,任堯溪依然淡定地坐在琴案前撫琴,好像根本沒有看見這些破窗而入,刀劍相向的人正朝他攻來。
在一名生死門弟子的劍快要落到任堯溪頭頂的時候,項少凡的殘影劍迎人而上。兩間成十字形交錯著,項少凡緊握著劍柄,阻擋著劍鋒。
“喂!我說,這劍都到腦門了。你還彈琴啊!”項少凡咬著牙,艱難地抱怨。
“好吧!談判失敗!”任堯溪笑著撥動最後一根琴弦,一曲華麗的《將相曲》就此落幕。
項少凡見任堯溪停了琴,氣勢一振,將對方的劍刃壓了過去,那人退後了幾步。他便有了空隙和任堯溪來到屋子的中央。
“左邊?右邊?”項少凡問道,語氣充滿了自信與玩味。
“老規矩!”任堯溪輕笑著,一柄玉扇從袖子中滑落,嘩啦一下展開。同時,在空中一掃而過,在他麵前的三人應聲倒下。接著,他又將扇麵折攏,玉扇就像一柄短刀刺向對方。他的身子就像一條飄帶一樣旋轉自如,遊離於對手之間。
“啪”當屋子裏最後一人當下的時候,兩人像一陣風似地上了屋頂。月光下,一白一黑的兩人隻見兩道灰色的影子在屋頂上停留了片刻,便沿著屋頂向城外飛去。
“快追!”
任堯溪斜眼看了那說話的人,抿嘴一笑,隨手投出了幾枚褐色小球。“砰砰砰”的聲響繼而在落下的人群中響起。一片慘烈的叫聲掩蓋了馬蹄的聲音。
煙霧妖嬈的空氣裏,七個人人影如鬼魅般飄向屋頂,追逐著任堯溪和項少凡的身影。
眼看兩人就在眼前之際,兩道黑影突然像閃電一樣忽閃著不見了。七人徘徊在兩人消失的地方,尋覓了很久,不得行蹤。於是,他們立刻回到隊伍裏,領著各自的門人向城中的各大街道搜尋。
他們在城中四處搜尋,但一無所獲。
天亮時分,無極門代掌門沈施琅令門中弟子停止搜尋。
“沈掌門,怎麼不找了?”血手幫代幫主問道。
“他們應該已經出城了!”沈施琅不緊不慢地回答,心裏略略有些失落。
“沈掌門說的沒錯,想必這兩天內,任堯溪早已想出了萬全之策。不然,明月樓內怎麼會空無一人。隻是,這些人是怎麼逃出去的?這兩天我們的弟子都在四周監視著,並不見一人出去啊!”生死門代門主“無念”一本正經地說。
其餘幾人麵麵相覷,也是毫無頭緒。
“他們這麼多人要逃,肯定走不遠,現在我們兵分三路,出城去找。一旦發現蹤跡,就發信號相互通知,如何?”
沈施琅的建議得到了一致認同,於是,三幫四派的人分成三路人馬沿著城外三條岔路一路尋去。
小路上,兩個人影起著兩匹駿馬馳騁樹林間。
“溪,我們都趕了幾個時辰的路了。你能不能先告訴我去哪?”
“流星門!”
“不是去洛陽嗎?”項少凡犯迷糊了,自從他知道皇甫雲置他們兩生命於不顧後,便再也不想回去了,“霆的老爹都不管我們了,我們去了做什麼?”
“難道你不想拿回這幾年的賞金嗎?”任堯溪嘴上如是說,心裏卻是另有打算。
很快,他們兩就到了流星城下。任堯溪和項少凡停了馬,在一處隱僻處歇腳。
“凡,你若信得過我,你在城外等我,我一人去!”任堯溪果斷地說道,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項少凡想了一會,委屈地點點頭。
他真的很想進去,倒不是為了這幾年來的賞金,他隻是想知道為什麼皇甫雲沒有來音信,雖然說流星門一向是獨來獨往,來去自由的地方,可是依照規矩,凡門中門客有難,門主是決不能袖手旁觀的。
他憤憤地踩著地上的枯枝,悶悶地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任堯溪隻是以為自己不讓他去,在鬧脾氣,並沒有想到項少凡和自己一樣地不甘心。或者說,他應該比項少凡更加地不甘心。
這些年,他從不計較任家堡送給流星門的銀子有多少,在他看來那不過是一種交易,就像他做其他買賣一樣。隻是,他與皇甫雲之間,他花錢買的是機會,是一個可以讓他涉足江湖的機會。
他跟門中所有的門客一樣,替他賣命、斂財。這樣的交易,怎麼算都是皇甫雲賺了!但是他不在乎,金錢從來都不是他想要的,“江湖第一美男”的稱號他也不稀罕。
晚上,遠修院內,皇甫霆在書房內作畫。忽的,他感到身後有一道冰冷的視線。
“任少?”皇甫雲錯愕地轉過身,指間一枚暗器待勢而發,“你和少凡沒事吧?我一直都很擔心你們呢?”
“門中既然這麼擔心我們,為什麼不按照信上所言前來援救?”任堯溪笑著,深邃的眸子看不到盡頭。
“信?什麼信?”皇甫霆立刻裝傻,“難道你有派人送信來?我沒有收到!我還以為你自有計劃,所以,我都不敢隨意亂動,以免亂了你的計劃。”
“果然是門主,深知堯溪的心事。多謝門主配合!”任堯溪出乎意料的話,讓皇甫雲驚慌失措,不知該怎麼回答,他沒有想到他居然會這麼輕易相信自己的話。
“嗬嗬!”皇甫霆微微一笑,想盡力掩飾自己的謊言,“哎呀,現在見到你平安無事,我真是太高興了!對了,少凡呢?”
“我們打算去避一避,所以想來門主這兒取些盤纏。”
“好好好!我這就派人去取五百兩銀票給你們!”皇甫雲剛想喊人進來,就被任堯溪製止了。
“門主,堯溪現在恐怕已經成了江湖的通緝犯。取銀子的事情,還是不要驚擾其他人為好。”任堯溪依舊笑吟吟的。
“任少果然想得周到。不知任少覺得應該怎麼做才好呢?”皇甫雲一臉無辜地看著任堯溪,似乎一個犯了錯的小孩。
“這個,不勞煩門主費心。等一會兒,堯溪自己去取便是!”任堯溪的話無疑是在告訴皇甫雲,他的金庫在他任堯溪眼裏,不過是自家的後院而已,想去就去。
皇甫雲自然聽出了這話中的意思,心裏的無名火燒得正旺,臉上卻是一臉諂笑:既然你取錢都不需要我,來找我究竟所謂何事?
“門主,我今晚前還有一事向門主稟告。”任堯溪的眯著眼,目光卻像獵鷹一樣尖銳地盯著皇甫雲,“現在江湖上的人恐怕都知道,明月樓樓主花四娘藏有鳳凰圖的事。”
“哦?都知道了?”
皇甫雲的回答,讓任堯溪的目光更加深邃起來,但臉上的笑容依舊明亮,“嗬嗬,這個堯溪不敢斷言。但是此事就算不是人盡皆知,恐怕也不再是什麼秘密了。”
“那麼你可有查明花四娘是否藏有鳳凰圖?”口氣似打探,又似疑問。
“堯溪不才,花四娘口風甚緊,不易探得。”
“那你就繼續去查吧!”皇甫雲笑了笑,麵露慈祥之色。
“好!”
說著,任堯溪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皇甫霆的神色由嬉笑,變成驚慌,最後一臉憤恨,嘴角還有一絲的抽搐隱隱作祟,心裏不由得猜測任堯溪的來意:
這群廢物,這麼多人居然都還抓不到兩個人。不過,他究竟是在裝傻,還是真的相信了我的話。如若不信,那今晚來這裏到底所為何事?
“對,盤纏!”皇甫雲趕緊差人去賬房查看,若任堯溪真拿了銀票也可證明他所言不虛。
“門主,這錢?”賬房先生一看少了五百兩,嚇得麵色慘白,即刻跪地求饒,“門主饒命,屬下並不知曉是誰拿的這錢!”
皇甫雲看著櫃子中的銀票,雖依舊不解,但也不急。
城外,項少凡等在破舊的茅舍中。他剛才從外頭的林間摘了些野果,又從周邊的農戶家中偷了幾個番薯。此刻,生了火,正在烤番薯。
“溪!你回來了!”看見任堯溪進來,項少凡一臉欣喜,“你有沒有去見門主?”
“怎麼了?”任堯溪有些意外,覺得項少凡似乎有些話想說沒有說。
“沒!還是吃番薯吧。給!”
項少凡將大的一個番薯給了任堯溪,自己留了個小的。
任堯溪瞧了一眼兩個番薯的大小,心裏不知是感動多一點,還是厭煩多一點。他不太喜歡別人為他著想。他能接受別人對他的算計、冷漠,他也習慣於人與人之間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
像項少凡這樣老是拿他當一家子的做法,讓他很是不舒服。就像那天在煙霞山上,項少凡勾著他的肩說,“我們是一夥的!”他們雖然已經相識五年了,可是,這五年裏,他們也並非朝夕相處,大多數的時間,他都在外頭。
他們之間,或許不是陌生人,但也很難稱得上是知己、兄弟。他們不過是比陌生人更加熟悉的陌路而已。
“溪,吃飯了這個番薯,還有水果哦!”項少凡拿起一個李子扔給任堯溪,滿臉地笑意。
任堯溪嘴角微揚,噤聲不言。
晚上,茅廬四周蟋蟀鳴啾啾,夜風清冷。
霍然,林間發出清脆的聲音,似葉子裂開了,又似樹枝折斷的聲音。而且,聲音此起彼伏,斷斷續續,像是有什麼動物在茅廬漸漸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