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壹佰零伍回 悲風殺氣滿山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3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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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戎音與徐莊周登上觀瀾樓觀夜之事雖鮮少有人知道,但戎音墜樓的刹那卻如滴水石穿的瞬間,徹徹底底成為了壓垮這形勢的最後一根稻草。眾目睽睽下皆知戎音是死了,且隨後從城牆上下來的人是徐莊周。大理寺越是極力遮掩便越是激起千重浪,外加鎮遠軍一事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一時間竟眾口難平。
     而關外一帶尚且不知戎音墜樓之事,邊關城池皆一片狼藉頹敗,旁人尚且自顧不暇。
     覆雲城下狼煙四起,風沙翻卷綿延。覆雲城居於大漠綠洲之中,城下河流環繞,有一道屏障名為“十裏錦”,十裏錦內種植一種天下奇花名為傀儡,其香可蠱惑人心、本身亦能亂人神魂,顏色多為瑩藍深紫、自遠處眺望如紫霞環蓋、幻夢一般的飄渺。
     覆雲城分內外兩部,內城皆為城主貴族居住的樓閣。覆雲城外四下立著鎮遠軍的軍旗,並未見得有鎮遠軍的兵將在此,卻是一群中土模樣的人持刀殺掠,獵獵風聲之下滿目瘡痍。
     隻見城門上張貼一張告示,黃紙蓋印,言明了凡出城者皆會受鎮遠軍保護,殺人越貨者則立地處決。慕容雲坐在外城城牆上,扛著一麵軍旗閑散的看著城外黑壓壓的一片人群,又百般無趣似的望向遠處煙塵渺渺下的紫藍花海。
     “你不是問我為何要找那些人嗎?”慕容雲看了看城內那群滿街搜刮錢財的人,對穆奈何說道,“因為他們想要的東西我給的出來,無非不過是錢,要殺要搶隨意。隻要把城內的百姓都驅趕到了城外,再讓這些人堵在裏麵,就等於把內城的那群貴族給圍困了下來。若有人問責,便說那群人根本不是鎮遠軍的兵將,與鎮遠軍何幹,不過是打著鎮遠軍的幌子殺人嫁禍罷了。”
     穆奈何看著城牆下一具具用草席蓋住的屍首,顰眉道:“您下令這樣大張旗鼓的濫殺無辜,總還是不妥。”
     “戰役不可能沒有傷亡,況且這些異邦草民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殺了還能除一口攀覃多年的惡氣。這樣置身事外的給覆雲城一個重創,正是迎合了攀覃和鎮遠軍將士的心思。不過這些家夥雖然沒什麼腦子,糾纏起來卻還是無休無止,實則處理幹淨為好。”慕容雲看著城內那些召集來的正在搶掠的中原人,冷笑著拿出一塊令牌丟給穆奈何,“若樊陸終未有趕回來,就拿著這個去命令城內的那群人,讓他們殺進內城殿閣。我會傳令讓鎮遠軍圍攻,把這些螻蟻和貴族一起放把火燒了。”
     穆奈何接著令牌,道:“為何等他?屠他的城再等他來,您若如此行事便太過張揚了。”
     “承蒙他照顧,幾個對我非常重要的人都受過他的禮遇,若他來了,我自當好生向他討教討教。”慕容雲站起來,“登”一聲將軍旗插在城牆上,玄色的長袍在風中展開如同烏黑的鴉羽,“若是能多添上一位覆雲城城主的項上人頭,對攀覃是不是更有說服力?”
     “戎宣王的那把高台弓,您的‘三千殺’還不足以匹敵。”穆奈何看著慕容雲腰間的佩劍,那把黑色纏帶長劍三千殺不同於一般的劍,鋼刃的勁道看似銳利厚重,戾氣陰霾濃鬱的似乎能滲出鮮血一般。
     “聽說這把劍飲血越多便越能展現其攝魄的殺意,封存多時後被取出來,現在尚且需要以溫血滋潤些時日。”慕容雲風淡雲輕的描述著,“不過稍後若我不敵樊陸終,你出手直接殺了他也無妨。”
     慕容雲見穆奈何久久沉默不語,便側過頭去困惑的看著他,穆奈何隻是搖頭,道:“您積下的殺怨太重,那把劍邪氣橫溢不適合佩在身側。您還是勿要戀戰殺戮,不必殺的人便放一條生路吧。”
     “當初,可沒有人放我慕容氏一條生路。”
     慕容雲說罷,轉身看向身後硝煙彌漫的城池,黑靴踏在城牆上,一道銳聲劃過、他拔劍指天,向城內的人揚聲喝道:“城內所有人聽命我氅下,在我到達宮殿之前包圍內城等待命令,即刻焚殿奪城!”
     “掌門,現在便圍城還太快了……”
     慕容雲轉過身,隻見一道寒芒擦肩而過,他幾乎在同時抬手握住,隻覺掌心中一陣熱辣。低頭看去,那是一支通體銀色的箭、箭尾的鳥羽似在燃火一般灼灼,慕容雲冷笑一聲將箭拋下,側身看向城外,“高台弓驥尾箭,戎宣王,這不是來了嗎?”
     穆奈何隨著他的目光向城外看去,隻見黃風萬裏風色動,一匹快馬揚鞭而來,馬背上的紫衣少年手持銀弓,禦風般地向前疾馳,城門下他的臣民紛紛屈身示敬,仿佛連沙塵也為之向兩旁避讓。樊陸終是覆雲城之主、這片大漠上的王,叱吒一方。他連日趕來,竟看見一群人封城劫掠,如何能吞下這口氣?
     眾人便看著樊陸終在城門下駐足,他麵色陰沉,緊握著高台弓,隻是略略掃過幾眼,目光便落在人群中一個身著鴉色綢緞瑟瑟發抖的人的身上。四下一片寂靜無聲。樊陸終忽然三兩步走到他麵前一把將他扯出人群,冷聲說道:“我不在的這段時日,你都做什麼去了?”
     “城、城主……是屬下的職責所在,護城軍、護城軍已全數……”他說到這裏聲線已顫抖我無法辨析,樊陸終揮手將他摔在一旁,此人卻滾起來爬到樊陸終腳下,驚恐的乞求著,“城主饒命,城主明察啊,這攻城之人實不簡單,布陣將我們的人引入十裏錦,自己卻毫發無傷!”
     且不料這句話是徹底激怒了樊陸終,他抬腳將其踹開,怒罵道:“呸!什麼不簡單!我看分明是你這不長眼的東西混在煙柳叢裏給酒水漲昏了頭!我便不信那雲章一朝一夕便脫胎換骨到有這能耐,讓你們這群廢物無計可施到棄城投降?!”
     “還望戎宣王,日後且喚在下為‘慕容雲’。”
     應聲看去,城樓上緩緩走下一人,他抬手解下披風收上佩劍,微垂著頭長發遮住側臉。樊陸終微眯雙眸,手中握緊弓箭,“我早知你是慕容氏後裔,奈何隻你一人被蒙在鼓裏,現在來乘人之危,也不必同我客套。”
     慕容雲抬起頭,眼眸中如一池瀲灩。他如今容貌雖未改變,但卻讓人覺得陌生無比。
     樊陸終亦不禁為之一驚,想來這是自紅蓮穀之後第一次見到他了,但這真真是昔日那個言辭間輕挑放浪、舉手投足間都市井的令人生厭的人嗎?他周身的戾氣猶如塵網中翩然的烈鷹,眼中匍匐著銳利的爪牙。
     但慕容雲並未動怒,他甚至像是未曾聽見一般看著樊陸終,他的閑散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繃緊了背脊。他抬著眼簾,笑意並未映入眼底,“您不必擔心內城的那些人了,我打算就在這裏,取走您的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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