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易水寒(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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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易水寒攜著昔昭前去滄瀾閣,滄瀾閣四壁以崢嶸鬆枝與滄海魚燕為題雕琢,梁柱皆用銀朱繪以蛟龍層雲。此處便在離劍閣不遠處,江瀘雪平日裏若在天山門內,便都在滄瀾閣中處理大小諸事。
     易水寒掐著江瀘雪閑餘的空子,滄瀾閣門口站著另外兩個天山門弟子,他們見易水寒帶著昨日那個少年一同前來,紛紛將他們攔下,道:“慢著,滄瀾閣是天山門商議要事之重地,你怎生隨便帶人來?”
     “怎能說是商議要事之重地?現在長老們都不在滄瀾閣,這便隻是普通的樓閣罷了吧。兩位師兄還是等長老們都到了滄瀾閣之後,再來與我細說吧。”
     一人顰眉道:“今日長老們的確都在滄瀾閣中,正在上層樓裏商議慕容一族之事。”
     易水寒驚訝的問:“慕容家?那不是京城的名門貴胄嗎,與我們有何關係。”
     “數月前,各地的弟子手下皆受到襲擊。其他門派也相繼發生此事,各派長老收到消息,皆聲稱是慕容家所為。其中最嚴重的,莫過於青龍壇被人一把火焚盡了半個山莊,卻有人暗中嫁禍是我天山門所為。”
     “這麼說來,師父這段時間倒也沒有心思打理門派中的事了。”易水寒喃喃說了幾句,轉身對昔昭說,“如此也好,就算多一個人掌門應該也不會太在意,我直接帶你去管事那邊取衣服吧。”
     不等昔昭說話,易水寒便拉著他離開了滄瀾閣外。
     易水寒自然是擅作主張的將昔昭的名字記入了管事的名簿。此後易水寒便帶著昔昭出入各處,習武、居食皆是不拘。易水寒素日裏並不與別的弟子太過親近,反倒對昔昭格外照看,便是冷暖住行,都分外關心著。
     昔昭在人前雖是寡言,但同易水寒一道時卻甚是開朗。昔昭平日隨著易水寒習武,卻並不太努力,他不似其他弟子一般,想著要如何更進一步,反倒是分外的滿足在安於現狀。他始終是個很隨性的人,沉浮於世,卻不隨波逐流。
     那日正是閑暇,易水寒長劍舞罷,同昔昭坐在劍塚中俯瞰雲海,道:“我是師父最器重的弟子,師兄們都說我會是下一任掌門。你若能再用點心,武功更上一層樓,到了那時定能成為我得力的左右手吧。”
     昔昭笑道:“你當真有把握能成為掌門?”
     “是,我會成為掌門,帶領天山門揚名天下。”
     昔昭卻低下頭,低聲說道:“名利之類的,這些都很重要嗎。若是要得到這些,必要經過分離聚散。我倒是覺得,能和相對的人一起,自由自在的,反倒是更加快樂瀟灑吧。”
     “但庸庸碌碌的度過一生,畢竟不是我所願的。”
     “是嗎……”昔昭輕輕握住易水寒的手,抬起頭來對他微微一笑,“我相信你會成功的。”
     易水寒不知他清澈的眼中那絲淡漠從何而來,或許是尚且年少,心中都懷揣著各自的夢。
     隻是昔昭時常一人穿著黑衣坐在山崖上夜半橫笛,眉間盡是傷懷。易水寒心中總掛念著,也不知是因為那笛聲,還是昔昭當時的神色。而那年,易水寒心中尚且不知何謂徹骨的傷痛。
     但江瀘雪終究是對此事有追究,隻不過是晚了三年才提及。
     那日昔昭被叫去滄瀾閣中,易水寒便也跟了去。幾位長老與江瀘雪都在場,似乎正是說完了些事,將昔昭來了,便將手中的茶盞擱下。江瀘雪淡淡的看了昔昭一眼,對易水寒說:“你擅自冒用我的名義,看樣子是毫無悔改之意。”
     “師父言重了,昔昭的事,我願意全部承擔。”易水寒解劍跪下。
     其中一位長老對昔昭說:“門下一名弟子在去青龍壇的途中失蹤,你應需代替失蹤的弟子前去青龍壇,完成此事,方才能算作是入了天山門。這是掌門的意思,我等自然不同意,但既已過了這些年,再將你趕出去也不妥。”
     江瀘雪之意是同意留下昔昭的,但即使如此,也不算開了先例。
     昔昭固然答應,而出行之日,定在三日之後。
     待兩人出去後,江瀘雪站起身來正要下樓離開,一位長老說道:“掌門,這三年你睜隻眼閉隻眼也就罷了,但那昔昭來路不明,你又為何要答應留下他?”
     江瀘雪微笑道:“易水寒那孩子並沒有什麼朋友,讓他和昔昭一起,也未嚐不可吧。”
     於是當天,易水寒同他下山,於集市中四處看著,卻也不知該買些什麼。
     兩人皆未去過太遠的地方,亦不知青龍壇到底位於何處。隻是此時的心思卻都不在這件事上,兩人看著山下一片燕草如碧,方才知道原來山下已過了驚蟄。
     這樣身居雪峰深雲處,算不算是與世隔絕了呢。
     晴光正灩,遠處天邊如雲霞出海,而腳下積雪尚未融盡。那一日,昔昭帶易水寒驅塵出城,來到城郊外的一處山崗,那裏滿山群芳尚未開放,但已現得茵茵綠意。長長的十裏山坡盡收眼底。之上有一個墳頭。昔昭將在集市中買的花束放在墳頭,祭上三支香,便看向山下一處人家,默然不語。
     此時下起了細雨,風中柳絮飄散。易水寒順著他的目光向下看去,那似乎是無人居住了,鬥笠四處落著,也不見有飼養家禽,門扉在風中輕搖著,一片敗落之景。
     “大概是都離開了。”昔昭目光低垂著,靜靜看著下麵,“我本想清明時再回來上墳,但三日後便要啟程了,亦不知清明前能否歸來。”
     “不如我去同掌門說說此事,畢竟青龍壇眼下同我們天山門的關係微妙,你的武功尚且不成,若是有什麼三言兩語的衝突,雙方交手的話恐怕也是劣勢。”易水寒顰眉說道,“師父實在太不應該,怎能讓你同師兄們去青龍壇。”
     “水寒,你有很在乎的人嗎?”昔昭側過頭,嘴角笑意未退,卻也隻是極淡極淡的一抹笑意,輕的似乎已融入了這場無聲的細雨中,“我定會回來的,亦不會離去。不需為我擔心。”
     易水寒不語,他並不知何謂在意。他已忘記了父母的模樣,他同他們多年前便已永別。而江瀘雪為人冷薄,平日裏除去教易水寒劍法,偶爾指點兩三句,易水寒對他亦無太多的感覺。
     昔昭搖搖頭,執他的手,“雨下大了,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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