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百六十逃離第五隔離病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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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壇上皮小南的受洗,或者說受刑終於結束了,院長終於鬆手讓皮小南從池子裏出來了。
禮拜堂是無法屠戮孩童的,所以,謝餘並不擔心院長會直接淹死皮小南,她隻是在懲罰皮小南這個沒有投資人願意要的孩子----因為受洗也是這群小孩的任務之一,做不到會受到懲罰是很自然的事情。
皮小南猛地從池子裏冒出來,趴在池子邊嗆咳了好幾口水,他抬手擦了擦自己嘴邊的清水,很快皮小南就從一種要被淹死的窒息狀態裏恢複過來,這位差點被人當眾淹死的小孩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是習以為常的那樣,很淡然地從院長的手中接過已經燃燒完畢的蠟燭,他很禮貌地對著掐著自己脖子讓自己受洗完畢的院長鞠了一個躬之後,站回了隊伍。
長久的缺氧讓皮小南清秀漂亮的臉頰上彌漫開紅暈,眼睛也因為生理性淚水濕漉漉的,他的頭發黏答答地貼在臉頰兩側往下滴水,原本寬大的白袍現在因為濕透了全貼在他的身上了,而他低著頭,捂住口鼻克製地咳了兩聲,眼眶泛紅,這讓他莫名看起來有種說不出……可憐,讓人心疼。
他背後的逆十字架像上原本沉睡得很安寧的雕像,不知道什麼時候皺起了眉,原來散開的手指微微並攏,好使被皮小南的嗆咳聲打擾到一般,而他身上的荊棘也纏繞得更緊密了。
謝餘像是有所感知一樣,忽而抬眸看那雕像,心中泛起一種莫名的滋味。
而在他轉頭又去看下麵的周默雲時,與那雙依舊顯得冷漠平靜的鏡片下的黑色眼眸相撞,隻感覺那雙黑色眼眸變得更加幽深叵測,讓謝餘無法看穿他內心深處的情緒。
皮小南受洗之後,過了幾個小時,輪到葉烽上前給喬薇薇受洗。
葉烽動作並不溫柔,甚至,謝餘發現葉烽在給喬薇薇受洗時,在他把瘦小的喬薇薇放進受洗池的時候,不知道喬薇薇對他說了什麼,他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裏驀然透露出一絲讓人膽寒的……殺意!
葉烽,想要殺喬薇薇?
殺自己的兒童?
謝餘暗暗心驚。
為什麼?
他難道不知道若是殺了自己的兒童,就沒法完成任務嗎?
葉烽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必定是喬薇薇做的,或者對他說的某句話觸犯了他的底線。
所幸,葉烽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他還是伸手把喬薇薇從水裏撈了出來,在病區裏的人上前為喬薇薇取血的時候,他完全失去了耐心,把這個取血這件事直接交給了對方去做,便匆匆地下台了。
“你剛才要殺喬薇薇?為什麼?”莊凡自然也看出來了,一等葉烽下台,便湊到他跟前低聲問。
葉烽朝著謝餘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極其的複雜:“沒什麼。”
莊凡不相信葉烽會“沒什麼”,但葉烽不肯說,他也無法勉強。
葉烽定定地望著謝餘的方向,雖然現在的謝餘已經高度病變,變成了猙獰可怖的瘦長鬼影的模樣,但他竟然還莫名地覺得,這樣的謝餘很可愛。
喬薇薇之後,是小莫,小炎,還有皮小北……
“今天的受洗禮就到這裏,請各位投資人到病區食堂用餐,休息一會兒。”院長宛若商場開場營業般的招呼微笑著,“下午,我們受洗過的孩子將為你們獻上純淨的歌聲-----一場合唱表演來慶祝我們的相遇。表演地點在病區禮拜堂前麵,表演時間下午三點到七點,請各位投資人準時到場,聆聽合唱。”
謝餘低頭看了一眼,現在是十一點四十分。
躺在稻草床的寧林猛地睜開了眼睛,他迅速地爬起來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四十了。
他從謝餘離開之後睡到了現在!
寧林有點懊惱地咬了咬牙,他是真的覺得自己在浪費時間----一個檔案室的內容,他半天不一定能記完,也不知道苗黑齒什麼時候回來,他越早混進檔案室裏麵記東西是越好的。
但謝餘讓他睡覺的效果很明顯-----寧林的精神狀態肉眼可見地好了很多。
一早上安全無憂的睡眠讓他徹底放鬆下來,下到一樓,果然大部分的病人和護士都在一樓的食堂裏用餐,沒有出來用餐的病人就是早上被護士送過藥的病人,現在正房門緊閉,寧林路過的時候,貼近都能聽到這些病人的房間裏傳來那種咯吱咯吱的咀嚼聲------這讓寧林想起了那天晚上大口吃雪靈芝的那個感染物病人發出的聲音。
寧林默默地離門遠了一點,他記得整個一樓的布局-----病案檔案室在護士值班室的後麵,能混進去就要在護士值班室沒有人的時候----比如現在,或者早晚交班的時間點。
寧林左右打量了兩眼,確定沒有之後,深吸一口氣竄入了病案檔案室,結果一進去他就倒抽了一口冷氣。
“好……”寧林怔愣地看著滿是灰塵的檔案夾,有點欲哭無淚,“好多,怎麼這麼多!比昨天的書還多!”
他久違地又有了考試前夕爭分奪秒地複習功課拚命記東西的感覺。
寧林拍了拍自己的臉,他冷靜下來抽出了一份檔案,打開開始記憶:“姓名:黃國仁,於20XX年捐贈一百八十萬給希望福利院,與其”結婚”的孩童是……”
下午三點。
站在禮拜堂前麵的孩子推推搡搡地站在一堆,而投資人坐在小孩擺放在草地上的座椅上,院長還給他們投資人發放了節目單-----他們希望福利院的所有孩子都要分批給他們的投資人表演,都是合唱節目,有些還不止唱一首,唱完還要合影,所以才會持續四個小時。
這種費盡心思討好投資人的操作,謝餘並不陌生----他記得自己曾經翻牆去曾經的這所希望福利院找蘇鳶的時候,也會遇上領導來視察,也會有福利院的院長和老師領著一群小孩裝模作樣地出來表演,所有老師都絞盡腦汁地讓這些小孩表現河表演得很喜歡來訪的領導,恨不得從頭對這些領導唱到尾,因為老師說唱得就是會比說得好聽。
這種做法本質是沒有錯,是為了福利院謀取更多利益的手段,但一般來說,這個利益像是謝餘,蘇鳶這樣的孩子享受不到,所以,謝餘經常對蘇鳶說他們就像是馬戲團裏被牽出來耍雜技的猴子,還是拿不到錢的那種。
不過,謝餘沒有想到他自己還會有福利院的孩子唱歌討好的一天,實在是種非常新奇的體驗。
謝餘翻了翻放在自己腿上的節目單-----《快樂日》歌曲,由新受洗的小朋友為大家奉上。
皮小南站在角落上,他換了一身衣服,臉上被畫了很豔俗的妝,臉紅彤彤的,額頭上還點了一個紅點,他的發尾因為受洗還在滴水,站在後排的目光有些懶散不在意地哼唱著歌,顯然是在偷懶。
“快樂日,快樂日,神明救我,使我歡樂。
贖罪寶血洗我罪惡,生命活水解我幹渴。
快樂日,快樂日,神明救我,使我歡樂。”
這歌曲討好的意思太明顯-----這是這群投資人的快樂,而不是這群小孩子的。
歌聽了沒一會兒,謝餘很快就興致缺缺了,坐在前麵的苗一僵和苗黑齒兩個人幹脆就抱胸打起了瞌睡,苗一僵也沒有完全睡著,這兩個民間覺醒者都還保持著一種基本的警惕,但這無疑是一場冗長乏味的表演。
四個小時讓苗黑齒已經抱怨了好幾次怎麼這麼長,能不能直接開始屠殺小孩子。
等到皮小南他們唱完之後,按照節目單他們下一場節目還有十五分鍾才開始,謝餘起身繞過座椅準備往禮拜堂走去,看著在假寐的苗一僵瞬間就睜開了眼睛,他斜眼看向了謝餘:“你要去幹什麼?這才唱了個開頭。”
“去找我的小孩,看看能不能教他逃出去。”謝餘說。
苗黑齒意味不明地嗤笑了一聲:“欸,你就讓他去吧,畢竟這也是他的任務之一。”
苗一僵遲疑了幾下,最終還是讓謝餘走了,這裏就在禮拜堂前麵,謝餘就算想要偷襲他們看上的小孩也是不行的,因為這個禮拜堂是禁止屠戮小孩的,這也是他們到現在都還沒有動手的原因。
當然,苗黑齒還沒有恢複的體力和冷卻的技能也是他們到現在沒有動手的另一個原因。
謝餘對苗黑齒他們點了點頭,往小孩退場的禮拜堂走了。
苗一僵看著謝餘的背影,眼神又沉又陰鬱:“我始終覺得這個寧林不對勁。”
“你有點煩人了,哥。”苗黑齒懶骨頭一樣貼在座椅上,他側過頭看向苗一僵,“他的麵板你也察看過,東西也繳獲了,電話你也察看了,這個寧林就是個普通的覺醒者,麵板上的靈力值和精神值隻有C,執行任務的次數也才兩次,就是個純新人,還是米迦勒帶進這裏的行人,他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他的道具欄裏有一個破鍵盤。”苗一僵的眉骨很低,這讓他皺眉的時候,眼睛和眉毛聚得很攏,看起來有種陰狠的戾氣,“我記得我兩次察看他的麵板狀態時,那個破鍵盤上掉落的鍵帽都不一樣。”
苗黑齒聽到苗一僵這樣說,也撐著椅子坐直了,苗一僵心思很細,他總是能注意到一些常人注意不到的細節,也擅長懷疑細節和利用細節,而苗黑齒和他哥合作這麼久,自然也知道這種懷疑一般不是無的放矢。
苗黑齒被苗一僵一提醒,挑眉反問:“哥,你的意思是,有人通過鍵盤在和寧林交流,你還記得寧林的鍵盤上掉落的是什麼鍵帽嗎?”
苗一僵眉頭越鎖越緊:“問題就是在這裏,我對鍵盤的排布並不熟悉,我隻能意識到鍵盤上空著的位置變了,但具體是什麼位置,對應的是什麼鍵帽,因為也隻是掃了一眼,其實我也不太記得很清楚。”
“通常來說,覺醒者的個人麵板隻能自己一個人察看,寧林一直都和我們在一起,不太可能把鍵盤遞給某個人然後又拿回來,並且這種交流方式風險太大了。”苗一僵語氣沉沉,“我覺得更有可能是有人和他開啟了共享模式,如果有人的技能可以和寧林共用個人麵板,那這套交流方式就是行得通並且極其隱蔽的。”
苗黑齒沉靜了一會兒,眉頭也皺緊了,問道:“你的意思是,寧林是他打入我這邊的棋?還在不斷用鍵盤和謝餘他們交流著?這不可能啊,我聽說寧林的上司就是米迦勒,米迦勒跟謝餘是有矛盾的,他能允許寧林加入謝餘的陣營?”
“黑齒,這個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隻要米迦勒和謝餘不是仇人相見眼紅,非殺不可的,他們就有可能合作對付我們。畢竟米迦勒那小子別看外表單純,其實內心腹黑得很。”苗一僵說道。
“但這也隻是我的猜測。”苗一僵頓了頓,又看向臉上已經露出凶相和殺意的弟弟苗黑齒,“寧林一個C級覺醒者,你什麼時候殺都來得及,最好不要衝動行事,因為我們現在是受了羅擇將軍的雇傭,為他辦事,最好盡快完成任務,還有我們都被二次感染,若是無法治療這二次感染帶來的絕症症狀,就貿然殺死一個投誠了我們的普通C級覺醒者不太明智。我看,我們還是等你完全恢複狀態了,他露出了馬腳,再殺他不遲。”
此時的謝餘走到了後台,小喬喬和皮小南正麵對麵坐著,正在用紙巾蘸水擦拭臉上化妝的痕跡,見謝餘進來了,小喬喬還警惕又恐懼地後退了兩步,他還沒有認出這就是之前給他洗禮的謝餘。
倒是皮小南麵不改色地說:“這裏不適合說話,我們換個地方。”